老妪用心思忖片刻,居然点头认可:
“难怪老瞎子破例收你为徒,你对他的脾气,他当年虽然是个野巫族长,口气跟你一样,不羁又混账,整天乱打乱撞,还真给他撞破了南墙,找到了出路,其它那些谨小慎微的野巫族长,都像野草一样消失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之前讨饭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给我饭吃的老瞎子,居然不是叫花子,是天巫,老瞎子决定收我为徒的时候,跟我一起讨饭的那些小叫花嫉妒我,千方百计地诋毁我,想让老瞎子改变心意,收他们做弟子,老瞎子说他们心术不正,全都撵走了。”
老妪笑意弥漫到眼角,斜睨天音少巫:
“你讨饭的时候,为了填饱肚子不择手段,什么坏事都肯干?”
“有些坏事肯干,有些坏事不肯干,但我把肯干的那些干到了极致,吃得比那些什么都肯干的叫花子还要饱,老瞎子刚出现在城里的时候,弹琴卖唱,弹一天也收不到几个铜板,那些人还欺负他眼盲,偷他的抢他的,我上前拦着,他们就扎堆打我,老瞎子怕我吃亏,就传授我一点傍身的法术,把那些人都吓走了,那时候我不知道是法术,以为是吓唬人的戏法。”
天音少巫说得满脸是光,老妪摇头叹息,看着鲜衣怒马的天音少巫,任谁也想不出,他两年前是个乞丐花子。
老妪问他:“你师父是喝醉了,还是太忙了,怎么没亲自来接我,让你一个小孩子充数?”
天音少巫莫名其妙,自己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是“小孩子”?
自己现在又不是从前的叫花子,堂堂少巫,师父还是顶尖的天巫,出来接人不是,被接的人不是与有荣焉嘛?
天音少巫龇牙咧嘴,腹诽藏掖不住。
老妪讥诮他:“你不是自称随心所欲嘛?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啊。”
“巫老忒挑剔了,我师父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让我这个闭门弟子亲自出城迎接,给了天大面子,巫老还不知足!”
老妪笑笑不说话。
到了天音部府邸外,老瞎子拄着行山杖,板着脸站在那边。
见到老妪过来,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一路上,跟我徒弟瞎扯什么呢?乖徒弟,这是个老妖婆,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老妪嗤之以鼻:“老瞎子!都几百年了,你怎么还舍不得死?!你徒弟说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忙着给自己做寿衣呢,还是挑寿材呢?要不要我帮着掌掌眼?”
“谢了,你先给自己挑好那两样吧,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呢,用不着。”
两老一照面就冷嘲热讽,看得天意少巫莫名其妙,搞不清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他算是看出来了,老妪应该是天鸾的天巫,不是天萝的天巫。
传说中的天鸾天巫,道行不比老瞎子差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暴躁得很。
打了那么多年,没有把交情打散,也没有像外界猜测的那般结为夫妻,一直那么不咸不淡地维系着交情。
老瞎子问老妪:“带酒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