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懒得跟他聒噪,随手一捏,捏碎了螭龙玉佩。
“好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们骚扰你,除非他们敢亲临此地,到时候我替你挡住。”
“仙君果然口气大,他们若真的来了,凭你挡不住。”
“加上我祖父呢?他碍于天地规则不能降临,但有人先坏了规矩,他就有了出手的理由。”
“有一个厉害又宠溺自己的长辈,真的很好,我和羡慕,方才那个跟你说话的老头,勉强也能算得上是我的祖父,可他是如何待我的,你见到了。”
“无所谓,他待你不好,你就不理会他,亲情有时候也是羁绊。”
高冠男子苦笑,“你也知道,亲情是羁绊。”
杜小草不明白他话里的苦涩从何而来,这种老不羞的所为祖父,他还要真情实感地孝顺?
“我的生母是一头杂蛟,道行低微,还有一群道行更低微的族人,有些甚至都没有开启灵智,被那死老头攥在手中威胁我,只要我不听话,他就处死一批,还开启两界镜,逼迫亲眼目睹,尸体还给我传送过来……”
杜小草懵了,看向四周的亭阁、廊柱、崖壁上的蛟尸,难道都是——
高冠男子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们。”
“你这个祖父太过分了!你好歹是他的亲孙子——”
“别自作多情了,在他心里,我那几个嫡亲的兄长才是他孙子,我就是个随时可以宰杀的奴仆,一枚有点用处的棋子,我生下来之后,差一点就被他们拖去炖肉羹,说刚生下来的小蛟滋味最好,我两个舅舅护着我,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惊惶遁入山林,年纪小吃不饱,他们就当我已经死了,只有我母亲时常瞒着人给我送吃的……”
高冠男子说得泪流满面,杜小草却没怎么入戏,在羽界,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甚至是常态,绝大部分庶母生出来的孩子,都过着奴仆般的日子,不被他们的嫡亲兄弟当做兄弟,非打即骂,甚至虐-杀。
杜小草想不通的是,这阿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应该有足够的警惕心,怎么会被祖父一忽悠,就巴巴听话地跑来巫疆“封正”?
真有这种好事,轮得到他一个孽庶?
高冠男子被她诘问得满脸涨红,他开口闭口笑话若吾仙君蠢不可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样的轻信,一样的被辜负。
杜小草呆怔半响,叹息低语:“宁人负我,莫我负人,咱们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再做什么都凭本心。”
高冠男子点点头:“我只是担心母亲,她只在那个男人身边得宠了几日,还没生下来就失了宠,这些年孤身一人,呆在那种吃人的鬼地方,我怕她吃苦。”
“你不是有螭龙玉佩么,不能跟她通通话?”
“不能,这玉佩是单向的,只能他们联系我,我不能主动联系他们,我母亲那种卑微地位,怕是连靠近螭龙玉佩的机会都没有,还被勒令不得宣扬我是他的儿子,我名义上的母亲,另有其人,我们母子最后一次联系,是她躲在一扇屏风后,隔着螭龙玉佩跟我说话,说她一切都好,道行也精进了许多,让我不要担心他,好好听祖父的话,将来能把名字列入族谱,就熬出头了。”
杜小草蹙眉,心中浮起不好的念头:“你是说,你母亲曾经有机会靠近螭龙玉佩,还被获准跟你说话,却隔着一扇屏风,你们互相都没有看见对方的脸?”
高冠男子茫然点头,不晓得杜小草为何这么问。
杜小草气得一脚踢在他膝盖上:“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一千三百年前。”
“从那之后,你再没有她的消息?!”
“那你怎么确定,她还活着?!”
高冠男子满脸迷怔,半响才弄懂杜小草的弦外之音,真个人如遭雷击,一千多年音讯隔绝,他只觉得家族念及他的劳苦,会善待他的生母,纵然不善待,也不会伤及她的性命,毕竟要用她来操控远在巫疆的自己。
听杜小草话中之意,母亲早已遇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