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等不及天卜天巫落葬,来吊唁的宾客就坐在棺椁前商量如何瓜分天卜部的财富和地盘。
天卜大巫豪横一世,如今尸骨未寒,就沦为酒桌谈资,一众壮巫的措辞,丝毫没有为尊者讳的意味,言语肆无忌惮,什么死者为大,笑话!
一边倒地咒骂天卜大巫如何霸道嚣张,欺人太甚,落得死于非命的下场,是祖巫开眼,活该。
偶有几个天卜部的族人,碍于大势所趋,敢怒不敢言,满眼满心都是愤懑,实在忍受不住,拍案而去。
杜小草看着这般窘相,暗想天卜少巫果然是年少无知,什么好名声歹名声,都是家世和底蕴撑起来的,没了他的天巫老祖撑腰,他的好名声顷刻间就得稀碎,哪怕他真的表里如一,真的光风霁月。
与之对比的,是天萝部的族人,一改之前的瑟缩,挺直了腰板。
有人谄笑问他们:天萝天巫是不是真的“死而复生”?
他们按照桑飞的叮嘱,置若罔闻装没听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碰壁的人讪讪地笑,半点火星都没敢蹦出来。
杜小草看在眼里,故意刺挠众人,说天卜部的大巫虽然陨落,毕竟有那么多年的底蕴在,一时半刻,还能撑得住。
“哈哈!你一个小丫头懂得甚么?天字号大巫部的底蕴,唯有天巫,其它什么都是虚的,他们的对手不是其它小巫部,是跟他们并肩的天字号巫部,天巫活着的时候什么都好说,天巫死了立马翻脸,凭天卜部里的那些土鸡杂鱼,根本抵挡不住!”
另一人也笑:“看看天卜少巫就知道了,平日里声名在外,老祖刚死,马上就被打回原形,听说成了一具骷髅人,被关在巫部连门都不能出,不定啥时候就死了……”
“绣花枕头,还妄想湖心山上雕像,真是可笑!”
“一鲸落万物生,垮了一个天卜部,兴旺了一大堆小巫部,咱们都机灵着点,万一运气咬上一口,往后几百年都不用愁了……”
“……”
七嘴八舌的奚落冷嘲声中,忽然起了一身杂音:
“运气好能咬上一口,运气不好就得崩了牙,天卜部积威几百年,在天字号巫部里都能横着走,他们的老祖,说死就死了?万一是耍诈呢?”
轻飘飘一句,让偌大酒肆静音,刚刚还大笑吵嚷的人群,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鹅,瞪大眼不吱声了。
尬了半响,有人低声询问:“这位兄台,你有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没有,只是凭常理推断,天萝部的那位天巫,传说都死了上千年了,还能忽然冒出来替后辈出头,天卜的天巫凭啥就得死挺?万一他是为了引蛇出洞,然后一网打尽——”
说话的人刻意停顿,威胁之意明显。
杜小草盯着说话的人,猜测他是天卜部派出来蛊惑人心的,哪怕他们的天巫已经魂飞魄散,凭昔年余威,还是能震慑住一些人。
茶肆掌柜过来圆场,说甚么只管饮茶,不论是非,口舌容易惹祸上身。
说到底,还是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