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深吸一口气，行走巫疆，最怕的就是遇到老人、女人和“小人”，年纪越小越要小心提防。

溪涧中冒出来的这颗脑袋，形似顽童，还要戴着顽童面孔的面具，脖子以下全部陷在溪底，移动自如，她一时也猜不透，究竟是全须全尾的“顽童”，还是只有这么一颗头颅。

更诡异的是，这头颅像墨鱼一般，张口就吐出黑森森的浓雾，把他周围数十丈范围的溪水全都染得漆黑。

一开始杜小草没猜到用意，小鱼怪却嚷嚷起来：“水底还有它的同伙！不止这一颗脑袋！”

杜小草讶异，催动火翎剑去绞杀“头颅”，剑锋一触碰到黑森森的河水，立刻变得黯淡无光，怎么催动不动了。

杜小草震惊，溪水却蓦然汩汩翻动，每一个水泡下方，都疑似冒出一个“顽童”。

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涅槃之后，她头一回碰到火翎剑失灵的状况，上一次还是千年之前，东凫山外，她一身翎羽化剑，想要杀出世家和诛妖盟的围困，火翎剑却全部失灵，让她丧失了最后一线生机。

再想想之前的那个“郭郎”，他身边的老扈从使出的“五雷诛妖”术，也是克制她的大神通。

几日之间，这些人汇聚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吊诡。

溪水之中，随着黑雾的弥漫扩散，唿唿荡起十几处水涡，原地腾起几尺高，形状像极了顽童，其中最高的一簇，连身上的衣衫都看得清清楚楚。

百仞高的崖壁上，原本空空荡荡，只有零散堆叠大石头，石头炸开以后，现出内中隐藏的七八个壮巫，身穿黑衣，面遮白布，手中的藤木剑黑白相间，整体动作看似杂乱，实则沉稳有序，彼此配合得天衣无缝，杜小草略一打量，就知道他们是走符阵路子，多人联手，威力无匹。

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土堆，乍一看像个小山包，忽然裂开了，露出以为身姿曼妙的少妇，娇滴滴地左盼右顾，还拿出一面铜镜，一盒脂粉，涂涂抹抹，搔首弄姿。

杜小草的五感六识敏锐，清晰看到她攥着铜镜的手，一丁点的血肉都没有，是个骷髅。

她身边的山包，是个坟茔？

这个坟茔后方，还有两座小得极不起眼的坟堆，此刻也裂开，冒出两个身形魁梧的壮巫，其中一人双手背后，另一人负着一张蟒弓。

溪涧中最先冒出的顽童头颅，不耐烦的催促：“鬼娘子！别卖骚啦，菰巫族长跟你一样是女人，长得还比你好看……”

“就是看她好看，我猜肯来帮忙呀，待会动手的时候，你们别瞎打一气，先让我剥了她的脸皮，做一张新面具。”

此人不晓得是人是鬼，嗓音非常娇媚，说出的话却很骇人，杜小草猜测，她现在这副“脸”，多半也是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她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骷髅。

惦记着杜小草的面皮，她头一个出手，从发髻上拔下两根发簪，催动以后，却是两支熠熠生辉的符笔，雪亮耀眼，濛光湛湛，月光下仔细看，有密密麻麻的古朴符文游走。

杜小草头一回看见有人把符笔插在发髻上，催动之后，大大小小的血色符文如泉水般汩汩冒出，渐渐形成一条悬空的溪流，把杜小草环绕起来。

包围圈越来越小。

杜小草一脸淡然，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鬼娘子”的符笔，跟她的若吾小锥颇为相似，是千年前她用自己的金翎亲手制作的仿品，不知怎么落到巫疆，落到眼前骷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