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对这瘦削首领刮目相看,敢当面怼天巫,放眼巫疆没几个人有这胆量。
她微笑问他:“你是什么巫部?还剩多少族人?”
“隼巫部,两百族人,半年前被天蚕部的附庸巫部金桑部围歼,数千族人惨死,不得已逃离故地,中途又被孤巫部的人扣住,沦为奴部。”
“没撒谎?”
“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谎言,必遭天谴!”
“当年菰巫部一夜覆灭,旁人也说是天谴,你信吗?”
“不信,我们隼巫部先祖有记载,说事发那晚,先祖夜归,驱鹰隼探路,途经菰巫部上空时,十几头鹰隼无故跌落山涧,其中一头鹰隼道行高深,已经开启了灵智,与先祖心神相通,它自知无法幸免,临死前通过神念传给先祖一副画面……”
他说得顺溜,在场众人全都听得全神贯注,尤其是垚巫,急切追问他:
“那是什么画面?”
“据先祖描述,是一种赤红色的瘴疠,活物一旦吸入,就会骨肉消融,变成这种赤色瘴疠,死得人多越多,瘴疠就越浓郁,危害就越大。”
瘦削族长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本皱巴巴的手札,双手递给杜小草。
杜小草翻阅一遍,微笑点头:“你先祖是个谨慎人,运气也很好,躲过了那一场天灾,也庇护了你们这些后辈,看在咱们两家巫部这场渊源上,我代表菰巫一族宣布,同意接纳你们,日后时机合适,会帮助你们重建隼巫部。”
“多谢菰巫!多谢萱族长!隼巫部绝不会忘记今日收留提携之恩!”
瘦削族长喜不自胜,砰砰砰磕了七八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喜滋滋地爬起来,站在杜小草身后。
“族长,我那先祖甚么都好,就是流连风月,时常夜归,那一次吓得不轻,返回巫部后病了小半年才痊愈,那时菰巫已经遁入山林,天蚕部一手遮天,他不敢胡乱说话,给族人招灾惹祸,把这个秘密记入手札,流传下来……”
其它野巫首领见他这么轻易就巴结上杜小草,又气又恨,这人是他们这群野巫首领中年岁最小的,却最奸诈,凭一本破破烂烂真伪难辨的手札,就做了进身之阶。
菰巫部重返故地,亟需洗刷“遭了天谴”的污名,这份手札来得很是时候。
杜小草也怀疑是瘦削族长为了安身立足,故意扯谎,但这谎言太逼真,与她的猜测不谋而合。
如果手札中记载的东西属实,说明菰巫覆灭那晚,一种酷似瘴疠的赤色浓雾,笼罩了菰巫部,收割了所有活物。
手札中最让人耳目一新的,是活物被吞噬之后,一身骨血会变成新的“瘴疠”,滚雪球一般再去残害其它族人。
这就很惊恐了。
杜小草把手札扔进小酆都,确证手札本身没有做过手脚,暂且信了瘦削族长。
七窍流血倒地毙命的楚嘉树,死都死了,看在他的妹妹楚钰儿的情面上,杜小草让人收敛了他的尸骨。
临入土之前,杜小草再次上前看了一眼,她总觉得这人死得过于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