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草木精魅不杀生，不食人，这棵老柳却是异类。

它用枝条困住活物之后，枝条越勒越紧，摆明是想要勒死这些人，不为吞噬他们的气血，而是要扔在树下做养料。

杜小草猜测，在它开启灵智的漫长岁月里，一定经常用这种办法对付经过树下的走兽和飞过树梢的禽鸟，获得了远超同类的肥沃养料，才在山林中脱颖而出。

镇外徘徊的邪祟识破了它的弱点，扰乱了她的心神，让它误以为树下夜宿的商队、巫民都是要来谋害它的坏人。

如此一来，这座小镇最大的依仗不复存在，反过来还要杀死他们。

没有被枝条吊起的那些人，仓皇逃离小镇，刚越过石牌楼，就被黑雾凝聚的大鱼吞噬了。

形势险急，杜小草下意识就要催动火翎剑，搅碎这头可恶的黑鱼。

秦紫胤及时制止了他，从小酆都中拎出凶煞之眼，对着恣意肆虐的黑色雾鱼一闭一睁，又一闭一睁。

“黑鱼”知晓厉害，却不肯离开，不知道使了什么诡异术法，身形变得越来越巨大，几乎有半个双柳镇那么大， 通体漆黑，独眼狰狞，上下两排牙齿锋利如刀锥，嘶吼声震得人站不稳。

无论它吼得多么大声，都耐不住凶煞一眼的消磨。

水滴石穿一样，一点一点把它的体型压缩回去。

只要时间够长，“大鱼”就会变成“小鱼”。

小镇之中，双柳族长带领所有幸存地族人，跪地吟唱一首古怪的歌谣，缓缓安抚住了“柳祖”，让它恢复了一些神志，放开了被枝条勒得奄奄一息的夜宿客。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落地声想起，死里逃生的人一边庆幸，一边紧密关注镇外的“巨鱼”。

杜小草也得空问秦紫胤：“这凶煞之眼不是睡了吗？这么快就醒来？”

“没有，我把它扔进阴泉里泡了半个时辰，耗光了它所有积攒，就醒了。”

他嫌凶煞之眼的速度太慢，把从天芒部收取的雷池也放了出来，一条条雷霆呼啸抽打在“巨鱼”身上，呲呲电光晃花了人眼。

只一瞬间，“巨鱼”就蔫了三分，意识到不可硬撑，迅速收拢身体，转身想要逃离。

秦紫胤岂会让它逃匿？

一根根雷藤如跗骨之蛆，四面八方紧紧缠着它，电光闪烁，噼里啪啦的如烟花绚烂，“巨鱼”仿佛落入油锅之中的泥鳅，蹦跳逃窜，凄惨得没眼看。

最终，它蜷缩得只剩下两三丈长，瞪着额心的赤色眼珠，嚎啕大哭这求饶：

“我知道一处山坳，藏着了不得的宝贝，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就给你们带路！”

杜小草轻笑：“不需要，你就是一件好宝贝，先降服了你再说。”

“巨鱼”眼珠子转了转，缓缓变成一个玄衣少女，容颜娇艳，笑容嫣然，眉心还有一粒朱砂痣，哭得梨花带雨，央求秦紫胤：

“公子，我受人驱使，不得已才来双柳镇害人，求公子救我出火坑，愿生生世世为奴为婢，追随公子……”

“你不配！”

异常扎心的三个字，让玄衣少女娇滴滴的哭诉噎住。

秦紫胤趁它愣神，雷藤鞭再次呼啸而来，啪啪啪疾如骤雨，打得它维持不住人形，重新变回狰狞黑雾。

跟之前相比，这黑雾愈发淡薄，几近溃散。

身后的小镇石牌楼下，众人看得无比解气，全然没了之前的惊惶失措，篝火重新燃起，酒肉重新吃上，喝彩声不断。

秦紫胤虽然不满自己被人围观，却也跟眼前这团黑雾卯上了，一定把它打散，看看它究竟是什么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