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从置若罔闻,拎起妇人的后衣领,扔到刚刚摔得稀巴碎的巫像碎片上,这些碎片的边缘锋利得媲美刀子,割得妇人遍体鳞伤,她却不再哭了,咬牙死撑着。
刚才“撞”了她的少年也重新折回来,再不谙世事也晓得这妇人有问题,真要是平常村妇,被这么残酷折磨,早就语无伦次求饶,让说什么说什么了,岂能如此镇定?
她撒泼的模样虽然娴熟,却不接地气,始终透着一种疏离,没什么真情实感。
天芒少族长认得少年是一个小巫部的族长,“他父亲半年前去世了,临终把族长之位传给了他,他心肠不够黑又没什么心机,族中的巫老都不服他,趁他进了这种黑祠庙,八成要对他下黑手了……”
现在这个碰瓷妇人露了马脚,少年族长有了警惕,气愤踌躇的时候,忽然看见天芒少族长,眼前一亮,奔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胳膊求救。
天芒少族长满脸尴尬,这个少年所在的小巫部是天芒的附庸,人又是名正言顺的族长,于情于理,他都得出手襄助。
他讪讪征求杜小草的意见。
杜小草点点头:“天芒部既然收了人家的好处,允许人家依附,遇到难处就得替人家出头。”
舟子悄悄提醒她:“小心有诈!这小族长跟那碰瓷妇人也许是一伙的……”
“是祸躲不过,如果真是冲着咱们来的,与其让他们背后捣鬼,不如把人拘在身边,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罢斜睨舟子,这么机敏的性子,怎么就被楹娘讹上了呢?
就算当时没看出来,事后也该回过味来,闷头吃了暗亏,还替人家在险滩旁边张罗起一座酒铺。
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舟子被她看得发窘,讪讪转开脸,词不达意地替楹娘开脱:“她一个妇道人家,万里迢迢的来投亲,那亲戚已经遭了灾,她身上的盘缠也用尽了,看我人厚道,稍微使了个小把戏赖上我,没什么坏心眼的……”
杜小草噗嗤笑出声。
今日碰瓷的这个中年妇人,楹娘认得她,说她去年刚殁了丈夫,一人拉扯三个孩子,日子艰难,不得已来做黑心买卖。
舟子不以为然:“孤儿寡母日子艰难,她就该讹钱,胡乱咒人能当饭吃?”
楹娘也是这般觉得,低声数落那妇人:“今日你路走窄了,老实说是让你过来的,我给你一锭金子,足够你们一家过十年八年了,等你那俩儿子长大能进山狩猎,苦日子就熬出头了。”
妇人心动,抬头望身右侧的人群里瞟,不知道瞟见了什么,整个人僵了半响,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杜小草五感六识敏锐,早看到人群中有两个壮汉挟着三个年岁不大的孩童,猜测就是碰瓷妇人的孩子。
妇人若敢说出幕后指使她的人,她的三个孩子性命不保。
一直到杜小草制伏壮汉,把三个木木呆呆的孩童送到她身边,她才哇一声大哭起来,冲着杜小草叩头不止,说她迫于生计,在险滩码头卖野果,有人给了她一锭银子,一尊巫像,让她在今日诅咒一个少年。
“咒人的话也是他们教给我的,一个字都不许说错,错一次就打我孩子一鞭子,凶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