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陌桑被怼得一脸气闷,抬手指了指前方:
“你自己看看吧,他出来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打扮得浮皮潦草,满脸潮红还没褪掉,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脂粉温柔乡中爬起来,从神色到气度都慌慌张张的,见到杜小草满脸堆笑:
“仙君大驾光临,邵家蓬荜生辉,打从接了拜帖,我就一直在家中等待仙君,等得吃不香睡不稳,生怕仙君嫌弃邵家门第衰颓……”
杜小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才我去姜氏,姜家主闭门不纳,逼急了就跪下叩头,怕得什么似地,你怎么不怕?”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邵氏发迹得晚,没赶上诛妖之战,跟仙君没有仇怨,那个图腾大典,我也没去掺和……”
“你胆子挺大嘛,不怕小宫女找你麻烦,她喜怒无常,杀人随心,身边还有一头动辄食人的火蛟,你不怕惹毛了她们,灭了邵氏?”
“在下跟吕世子是挚友,吕世子跟仙君是挚友,挚友的挚友差不多也是挚友,我邵某人怎么能背叛朋友呢?”
杜小草听得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刁滑厚脸皮的滚刀肉,属泥鳅的。
哪怕不确定杜小草会不会来,依然早早备下了酒宴,引着杜小草一路前往,美酒佳肴端上来,口味和菜式都颇为复古,入口颇有时光逆流千年之感。
杜小草吃得酣畅,邵氏家主喝得酣畅,不管杜小草喝不喝,他自己一杯接着一杯,醉眼朦胧间还泄露了许多“酒后真言”,言语的火候分寸精准到位,每一句都能踩在杜小草心坎上。
终于离开邵府的时候,杜小草奚落吕陌桑:“怎么样,还觉得人家是酒囊饭袋吗?”
“不是酒囊饭袋,也是个奸诈小人!难怪跟吕文昭走得那么近,都是一丘之貉!”
“嫉妒使人扭曲。”
杜小草淡淡刺了他一句,沉默着不再说话。
她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吃更多的闭门羹,躲在幕后的人想以此激怒她,她大打出手也好,杀人泄愤也好,立刻就会被抓住把柄。
一旦她引发众怒,仇隙积攒得多了,幕后之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煽动一场“围杀”,跟千年前一样的龌龊把戏。
她不上当,一路走走停停,欣赏不一样的嘴脸和风景,把山峦府邸跟记忆中那些一一比照。
哪家兴旺了,哪家败落了,哪家暗流涌动,哪家在闹内讧,几乎都能瞧出点端倪。
不同的是风景和人,相同的是千方百计给她吃闭门羹,婉拒的理由五彩缤纷,真相简单直白。
每拜访一家,杜小草就在堪舆图上相应的位置勾一笔。
勾了整整两日,空白的位置越来越少,有那么两三家,明显窝藏了巫风鬼道高手,族人修炼旁门邪术的痕迹明晃晃挂在脸上。
天水赵氏这样的门阀,族人嚣张豪横,府邸穷奢极欲,往来甬道都要用白玉和碧玉铺设,镶嵌赤金,镂刻雕琢成莲花的形状。
论起梦生梦死,奢靡无度,博陵崔氏更胜一筹,内苑中豢养了大批凶兽,每日的食量多是活人——犯错的仆婢,办差不利的门人,抓捕到的仇家,全都丢入兽苑之中。
为了求活,这些人只要还有一战之力,一息尚存,都会豁出去跟凶兽厮斗,崔氏族人稳坐高台欣赏他们的凄惨血腥。
崔氏从青麟世家得到“封魂入画”的本事后,以此为基石,开拓出一门双休法术,练得最出色的是崔硕人,动辄强掳美貌女子魂魄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