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昭援引他祖父对此人的评价:玉树麒麟儿,遇事审时度势,不冒进,不畏怯,该韬光养晦就隐遁,该挺身而出就舍身。
可惜他那个侄儿纨绔不争气,只知道羡慕叔父的一呼百应,却没有学会叔父的心智手段,死在了荒郊小镇上。
白愚听罢,不以为然,反诘吕文昭:
“唐安既然能得你祖父‘玉树麒麟儿’的评价,就不是什么低调之人,又是陇西唐氏家主的胞弟,一言一行备受关注,还怼上了博陵崔氏,为了防止被针对,只能怂恿侄儿桀骜跋扈,自污名声。”
唐潜不但是他亲侄子,还是唐氏未来的家主,这般安排,实在有欠妥当。
唐氏明明有个现成的纨绔人选,唐衍,凭他在焦溪村强抢村姑的做派,就知道是个混账,身份上,虽然是家主的嫡子,却是次子,够尊贵又不是顶尖的尊贵。
白愚分析完了,一言概括:
“唐氏现任家主两个嫡子,一个死了,一个废了,剩下一个唐圭,是庶子又身份尴尬,跟家族离心之人,怎么看都不是下一任家主的好人选,这个唐安,多半要出头争一争了。”
父死子继和兄终弟及,各有各的说道。
白愚说得热闹,没发现秦佑安和吕文昭都用怜悯的眼神打量他。
他身在此山中,条条道道都思虑到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唐安这种心思深沉之辈,哪怕被仙后和博陵崔氏当了枪使,不得不来客栈走一趟,当个不尴不尬的宣旨官,他也可以公事公办,念完了就走,偏偏他不走,对着铁婉娘殷勤备至,主动替她开脱过错,仿佛死在狐尾酒铺的人不是他一手养大的亲侄子,而是一条动辄咬人被杖毙的恶犬。
吕文昭笑得大声:“白公子要当心了,你不一定能当上铁柱国的女婿呢,唐安的发妻两年前过世,正是该续弦的时候,又是有机会正当家主的时候,如果能娶了铁柱国的掌上明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白愚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墨汁。
铁婉娘呆住了,没想到唐安的亲切热络里还有这么一层意味,赶紧摆手否认:
“唐安想要跟铁氏联姻,我有好几个堂妹待字闺中……”
“你也说了是堂妹,侄女怎么能比得上嫡亲的爱女?”
吕文昭笑得像偷吃了鸡仔的狐狸,一瞬间想透了太多的诡计,原来不止是他祖父看衰太子,唐安这些世家豪阀也不看好秦承钧。
铁婉娘现在的身份,还是“有夫之妇”,她跟她的白眼狼丈夫决裂了,却始终没有办妥合离文书。
任何人想要求娶铁婉娘,都绕不开她的白眼狼丈夫,这丈夫不死,铁婉娘难嫁。
白愚有杀心,唐安也有。
那白眼狼丈夫又是太子殿下的心腹,想要杀他,就要先废太子。
吕文昭提醒铁婉娘:“咱们在迟来客栈的消息瞒不住人,用不了多久,太子就会派人来接你去东宫,无论是用你父亲的名义,还是用你丈夫的名义,都很难缠。”
他瞥了一眼铁萱儿,“姑娘是留在客栈里,还是去跟你叔叔复命?”
铁萱儿面色迟疑,犹豫再三决定留下来,“我若回去了,姐姐在此地的消息立刻就瞒不住,等他们真的来接姐姐的时候,我再跟着回去吧,顺便帮姐姐打探消息。”
“如此辛苦萱儿姑娘了。”
吕文昭随口道谢,继续去跟旁人说话,被撇在一旁的铁萱儿满心凉凉,想不通自己绮年玉貌,怎么就处处都被堂姐压下去了,谁都不肯多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