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供奉的语气也颇为无奈:“桑夫人,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前的事,确实是我们唐突了,以后不会再提,但我腿上的毒,亟需祛除,否则能保住性命,也保不住这条腿了。”
他初时还想不通自己怎么中的招,现在已经醒悟是自己往槐船上跺一脚的祸端。
槐木无毒天下皆知,这一株却有些奇诡。
最终,玄袍男子没敢下船登岸。
桑夫人也没有落井下石,没有宣扬黑脸供奉中毒的秘密,否则码头主人先要冲上来揪住他们一行人。
槐船上乘客,三去其二,剩下的那些,要么与河东裴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心去裴氏祖地寻求庇护,要么胆子奇大,又有要紧事要办,多是走南闯北的大商贾,或者世家出来游历的贵公子,见多识广,有心眼活泛的,已经察觉到玄袍公子一行人遇到了麻烦。
黑脸供奉不得不提点小主人:不要自乱阵脚,不要辱没了万叶宗的偌大名头。
桑夫人似乎也忌惮这个“万叶宗”,每日给他三朵刚摘下的新鲜槐花,让他吃了暂时压住剧毒。
“别说谢,这是要收钱的,万两黄金三朵槐花,公道价。”
黑脸供奉除了掏钱,别无选择。
风云跌宕过后,槐船毫发无伤,依旧不分白天黑昼缓缓前行。
桑夫人带着槐大来杜小草房中闲聊,谈及笼罩在渡船上的那匹飞纱:
“是一样好东西,不知道被谁收了去。”
杜小草装傻。
飞纱已经进入团扇,她试了好几次,始终没能把它拿出来,若是承认飞纱在自己手中,就要暴露春风扇的秘密。
秦佑安心知肚明,主动接过话题:
“那位万叶宗的少宗主,自恃强横,才惹来一场祸事,希望他此后能汲取教训,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别再陷入这种窘境。”
桑夫人闻弦歌知雅意,“秦世子放心,万叶宗实力非凡,又毗邻大胤国境,裴氏于家于国,都不会让他们丧命于此。”
遮遮掩掩说完了大事,又开始闲聊沿途景致。
“再往前走一段,常会遇到海市蜃楼,同一时间,不同的人看到的蜃景是不同的,跟各自的执念和心境有关,若是不想沉溺其中,可以呆在房间里,关紧门窗,把眼睛也蒙上。”
杜小草不以为然,看看蜃景而已,沉溺也是一时,就算运气不好,看到的不是美景,就当做了场噩梦,难得的体验嘛。
她心中好奇,缠着桑夫人询问,桑夫人却无意多言,从拎来的食盒里拿出各种捕获的海鱼、花贝和红蟹,烹饪的手艺相当出色。
槐大也拿出两坛花酿,说是用他本体上开出的槐花酿制的,每年的产量有限,大部分还被裴宗主喝了。
杜小草拎起来仔细地看,装酒的坛子是特制的,玲珑剔透,能看清酒液是淡紫色的,醇香扑鼻。
槐大还提醒她:“这酒先别喝完,留一些到看蜃景的时候喝,说不定会有奇遇……”
日升日落,不知不觉过去了三四天,海上十景也已悄然过半,路途也过半了。
杜小草站在船舷附近,举目远眺,看到尽头有一座巍峨的山峦,飞溅而下的瀑布足有几百丈那么宽,砸到海面上却寂然无声。
在山巅之上,一座座华美的宫殿依山而建,逶迤盘旋,因为地势太高,云雾袅绕,遮蔽住了许多恢弘的建筑,隐约还有巨大的彩鱼穿梭在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