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他！”

苏韵熙把自己的经历全都跟苏韵锦说了，末了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宽慰苏韵锦，淡淡道：“算了，往事不可追，来日犹可待。往后形同陌路各相安好。”

苏韵锦拧着眉毛听她姐姐如此平淡的叙述，忍了半天终于蹦出“你不恨他”四个字。

苏韵熙看着苏韵锦不甘的眼神，默了半晌：“恨！”

“姐姐，你现在有我了，我帮你报仇！”

“仇？！韵锦，我和他之间是仇恨吗？其实我自己都有些弄不清。他伤我至深，即便如此，我却还是喜欢他。他虽然算计我，害我性命、让你涉险境，好在没害了苏昭伤了你，所以我们之间是情债吧。这债要怎么讨呢？”

宫中传闻苏王后命殒，王上疯魔，虽然苏韵熙觉得可笑，可打听到公荀呈现出来的样子却是众口一词，一个人若是想伪装何必等人死了还要演戏，更何况那天她撞见在华盛宫醉酒的公荀，当时不知道他说得什么疯话，可是现在却明白了。

“我独独没了你……你回来……”或许在公荀的心里是清楚的明白他有多愧于自己，或许公荀对自己也是有过爱意的？不，苏韵熙想到这的时候便马上否定，毕竟公荀转头就对熙妃百般示好，所以对那已经视为白骨的苏王后，真的是孤枕难眠时心生愧疚吧，又或许是向他们尚未出世的孩子忏悔。

“怎么讨！我要他性命，要他身败名裂，要他被世人唾弃，要他被千夫所指！”

“韵锦，林昭的话不可信。”

苏韵锦眉头一蹙，苏韵熙紧接着道：“我都记起来了，自然认识文玲的脸，知道林昭同你一起。可是林昭的话不可信！”

于是苏韵熙又把她和林昭之间的种种说了一遍，表明自己感谢林昭的救命之恩，可是也告诉苏韵锦林昭为了报仇，把她送入宫中让她蹚浑水，她从认知上是不赞同这个人的处事方式的，何况公荀当时便坦言早年过往，他当时面对的是可能想要他命的林辰儿，所以苏韵熙不疑有他，只觉得林昭是在利用苏韵锦。

“我不管，就算不是真的，有林昭人证和密信也可以运筹，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韵锦！公荀那当胸一箭可是你做的？”

之前苏韵熙不清明，现在脑子好使了，看着弟弟眼睛赤红吼着要公荀的性命，突然意识到公荀怎么都查不到的刺客可能就是向他寻姐姐性命的苏韵锦。

苏韵锦不语，可是苏韵熙明白。

“够了，真的。你已经帮姐姐讨回了你外甥的命，其他的……熙妃走了，或许公荀会真的痛心吧，算是我自己问他要的债！”

“姐姐！”

“韵锦，当初是我执迷不悟才会造成今天的结果，有我的错也有公荀的错，可是徐国的百姓没有错。徐国先王子嗣凋敝，除公荀外只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幼子，若是公荀折戟，必然是一场大乱。他欠我的是情，从来不是命，我更不能拿那么多人的命开玩笑，他不是个好夫君，但他确实是个好君主。所以，韵锦，听姐姐的话，带我走吧！”

“你永远都是为别人想，为别人想！你自己呢？深情错付，周身是伤，连孩子都……你还要为他想，为那些你根本不认识的人想！你不委屈吗！你不愤恨吗！你不伤心吗！”

苏韵熙看着苏韵锦眼眶通红，眼泪就在里面打转，忽的浅浅笑道：“有你心疼姐姐就够了。韵锦，以前呢，父王母后总是告诉我要谦和要端庄，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吧，把这些理解成了隐忍，所以性子越来越软。其实旁人说我欺我的时候，我真恨不得马上还回去，可是从来没有实现过，后来你总是替我讨公道，我心里隐隐痛快，可是早就忘了当时自己如何委屈的心境，我就在想，若是当时我便像韵锦一样持鞭怒骂，那该有多爽快！后来我忘记过去变成了林辰儿，真的就像你一样，别人欺负我，我马上就还回去，成了人人都不敢惹的泼辣姑娘，可是心里真是舒坦极了。姐姐在沽州生活的那些日子有个特别的发现，有些事只有在当时那个节点做出的反应才能缓解那时的心情，才能化解那时那刻的心结。如果三年前，我跳下悬崖是清醒的，或许我会马上找公荀拼个你死我活，可是现在，真的没有意义了，我不是什么大仁大义普渡苍生，我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错付便错付，人这一生总有些事情是你不愿却总要经历的。”

苏韵熙抬手拍拍苏韵锦的肩膀，“乖，韵锦，带姐姐回苏昭吧，我好想念老牌坊的桂花乳酪。”

苏韵锦深深喘息了一下：“好。他家又出了新的点心，到时候一并给姐姐买了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