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静而不语,身为男子又是皇室,从小就被作为储君培养,心中对儿女私情和江山社稷的认知同苏韵熙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明白若今天坐在王位上的是他,他自然会以国家为重,可是这是他姐姐,从小爱他疼他的姐姐,他不忍心。
苏韵锦再叩首:“公荀与姐姐暗生情愫是有不妥,但是他们发乎情止乎礼绝无逾越。姐姐不求富贵但求真心,可见她的安心恬荡;身为男子,我自认没有公荀的深情,这也实在弥足珍贵。父王何不如看待一对心心相悦的平常伴侣去对待?”
“平常伴侣?!他们一个是徐国逃亡在外的乱臣贼子,一个是我苏昭的长公主,哪个平常?!既然投生到帝王之家,就知道这一生都不会平常,有些东西总是要舍弃的!”
“父王……”苏韵锦还未辩驳,苏韵熙就悲悲切切的叫了一声,这样两个字就像是无形的手,一把攥住了苏韵锦的心,他那个总是挂着浅浅笑容的姐姐,竟然会发出这般近乎哀求的语气。
“三年前您同儿臣说这番话,我毫无怨言……三年后您同儿臣讲这些话,我也绝无抱怨!父王当年允我一诺,现下只求父王……”苏韵熙泪眼婆娑,声音却坚定异常:“请父王下旨,苏昭长公主突发急症,薨殁!”
“韵熙你!”
“姐姐!”
王上盯着匍匐在地的儿女,心中真是又气又急。三年前悔了苏韵熙的婚事却也是愧对于她,于是便随口说以后要有什么请求,一定应允,没成想竟然是求一道昭告天下死讯的旨意。何以深情至此啊!那公荀现在痴情又怎样?天下男子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真是痴傻了,疯魔了!这个公荀真是留不得了!
王上刚才还拧在一起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刚才因为火气而怒张的鼻翼也微微收拢,梗直的脖子缓缓放松,轻轻抬起脑袋,眼睛却看着苏韵熙,高高在上的注视着她。大家以为王上态度缓和,却不想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王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道:“说得什么疯癫话!我看你也是吓得六神无主了!”王后收了一脸怒气,转成平和的笑容:“王上,孩子的事情咱们再慢慢商量,你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别因为内宫的事情耽误了前庭的犒赏,惹得将士们心寒。”王上抬眼横扫,凉凉的目光全都投射给了王后,王后的笑容僵了又僵,好在多年的修为让她保持了表面的平静。王上复又看向苏韵熙,一言不发起身离开,王后紧随其后亦步亦趋,经过苏韵锦身边的时候轻声道:“好好劝劝你姐姐!”苏韵锦抬头称“是”,却见她母后满面愁容,快速抬手擦了一下脖颈,眉头紧锁的摇了摇头,王后虽不得宠爱,可也是从王上做王子的时候就生活在身边,一些细微的表情还是知道其中的深意,越是平静越是风浪,王上刚才是真的动了杀心。
苏韵锦心里一惊,看着人群随着他父王、母后远离,真不知现在如何扭转局势,直到队尾的宫女转出廊门,苏韵锦才膝手并用的扑了过去,一把抱住要栽倒的苏韵熙:“姐姐!”
苏韵熙抬手轻轻摸了摸苏韵锦额上的红肿,轻声道:“韵锦呀,看来姐姐再也不能守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