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很安静,屋外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清冷的月光洒入屋中。山中寒冷,屋内倒是很温暖,萧焕昭时刻都会点着火盆,烘得她身上暖暖的,房间里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和萧焕昭轻轻的呼吸声,还有,李怀兮自己肚子的叫声。
李怀兮注意到桌边的盘子里放着一张面饼,还有一杯茶,应该是留给她的。
山居简陋,萧焕昭也不可能带太多物资上山,自然不能在意饮食,李怀兮慢慢的吃着饼,悄悄的瞄向萧焕昭,见他侧身躺在房中的木板床上,睫毛在月光下洒出一片阴影,给他刚毅的脸部轮廓添了一抹柔和。
这个人很奇怪,说他胆小,可他敢把自己的护卫都派出去,身边只留了几个女孩子和陈虚,说他矫情吧,可他身为皇室贵胄,偏僻的山居他可以住,又硬又潮的木板床也可以睡。
也许萧焕昭与她以前认知中的那些权贵们不一样,不过,李怀兮之前也没碰到过什么正经权贵,无非就是远远的见过县里的几位官员的女儿,李怀兮认为那些姑娘除了太娇气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填饱了肚子,李怀兮安静的坐在窗下,放缓呼吸,仔细倾听屋外的声音,风掠过茅草屋顶,在山峦中旋转,发出尖锐的呼啸。
李怀兮在心中默默的回忆着刚刚学过的招式,深夜里凝神细想,原先的种种不明之处,竟然也一个一个的豁然开朗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夜,窗外天色渐明,李怀兮轻轻的站起身,望向窗外,外面起了雾,远远望去,几乎分辩不出远处的群山,恍惚中,如处仙境。
身后萧焕昭已经起身,掀起身上盖着的狐皮大氅,走到窗边道:“这一夜倒是很安静。”
打开房门,一股寒冷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李怀兮感觉甚是清爽,李怡已经自灶间捧来了早饭,浓稠的小米粥和脆脆的腌萝卜干儿。
李怡微笑道:“公子,山上物资运输困难,只有这些了,公子勉强用些吧。”
萧焕昭对李怀兮道:“坐吧。”
这些倒都是李怀兮以前吃惯的,没什么不适应,喝了两碗粥,肚子吃得很热乎,就有些昏昏欲睡,萧焕昭将大氅扔给李怀兮:“那边很挤,你不要去添乱,就在这里睡吧。”
李怀兮答应着,躺倒在床上,她相信在这个时候,萧焕昭是没什么心情去做其他事情的。
萧焕昭的住处和其他人的住处之间,只隔着一道板壁,板壁极薄,形同虚设,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李怀兮就听见陈虚忽悠小胖跟他打赌,赢了小胖两根玉米,把小丫头气哭了。
直到李怡答应改日下山,就给她找烧鸡吃,小胖才抽抽噎噎的答应了。
李怀兮将全程听得清楚,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天生就招人喜欢,连陈虚那样阴鸷的人都能有心情逗她玩儿。
所以李怀兮用大氅将自己卷了起来,放心的睡了。
之前她拉着小胖上山,又练了许久的武功,一天一夜不曾休息,现在真是累了,大氅是漆黑的狐皮,很温暖,上面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像是春天里草地的清香。
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色已晚,李怀兮自床上坐起,揉了揉睡乱的头发,见萧焕昭坐在桌边,板着脸看她,眼神中却无责备之色,反而,很温柔?
自己大概是睡糊涂了。
萧焕昭无奈道:“你是猪吗?吃饱了就睡,一睡就是一天。”
李怀兮道:“冬日白天短嘛。”
萧焕昭道:“已经是戌时了。”
睡了六个时辰,李怀兮也觉得自己睡得有点多,连忙将大氅整理平整放在床上:“公子现在要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李怀兮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萧焕昭笑着将手中的书放到桌上:“你瞧瞧,我说得没错吧。”
李怀兮才想起此人年纪不大,应该还不到二十岁,想起自己跟父亲出门碰到的那些臭小子,萧焕昭也跟他们一个模样,自视极高,瞧不起别人,禁不住心中有气,不去理会萧焕昭。
萧焕昭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愈发可爱,忍不住逗她道:“生气的时候不能吃东西,会积食,要不,你就饿着吧。”
李怀兮不肯理他。
两人正僵持间,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刀剑碰撞声。
李怀兮神色一肃,轻手轻脚的向门口移去。
萧焕昭见她的样子像小猫一般,又笑起来:“外面用不着你干什么,不要去添乱。”
添乱,说的倒是没错,真烦人。
李怀兮干脆安静的坐在窗下,闭上眼睛,倾听着外面细微的响动,她听见外面有公孙羽的轻啸声,还有武器的碰撞声,武器声并不紧密,几个呼吸之间,才会有一声,中间夹杂着几声闷哼,还有人倒下的声音,像是倾倒的麻袋。
在隔壁房间,还有李怡柔声安慰小胖等三个女孩子的声音。
大约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外面就安静了,李怡先进了萧焕昭的房间,禀道:“来了五名刺客,功夫还不错,都已被公孙姑娘料理了。”
李怀兮问道:“我可以出去看看吗?”
“去吧。”
屋外点着火把,李怀兮远远看见狭窄的山路上躺着几个人,从外面看不到伤口,那对采药人夫妻站在屋外,神色惊慌。
李怡安慰他们道:“我们公子途径此处,路遇匪徒,惊扰了主人,两位不必担心,不会伤到你们的,明日傍晚,我们就下山,两位先找个地方躲上一个月,免得匪徒再来。”
说着又拿出两锭银子来,李怀兮注意到是五两的一锭的官银,十两银子足够那对夫妻一年的生活所需,想不到以萧焕昭的身份,还能如此细心周到,也许,他真的与旁人不同。
公孙羽看李怀兮出来了,笑道:“完事了才敢出来?”
“师父,你不怕我添乱吗?”
“添乱?就你,来一百个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