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守在门口的两人这才走过来，俯身来帮我扶人。书坊内众人也都跑了出来，有人提来了灯。

我就着灯火又查看了一下手上扶着的人，他面白如纸，嘴角还带着微笑，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有人过来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叹道：“死了。”

“不可能！”我盯着宣布死亡的人，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他刚刚还笑了。”

“东家，剑正好刺中心脏。”是书肆小二阿简的声音，“让他们将人带走吧。”

我松开了仍旧跪在地上的尸体，站起身来，没有看任何人，也没再说一句话，转身回了内院，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活着，对于有些人来说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他们不知道为何而生，也不知道为何而活，更不知道为何而死。他们的生死永远掌握在别人手上。

我躺在床上，眼睛有些酸涩，头脑有些胀痛，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不知道褐樟有没有着手去办我交待他的事情，又会不会都进展顺利。

管愈追上了世子吗？他们有没有成功阻止宇宁王爷带兵入都？如果阻止了，那宇宁王要如何跟皇上解释？管愈会趁此机会跟宇宁王说退婚的事吗？如果他现在知道了我被上官凌云软禁在此，他会如何着急？

上官凌云以为我已失身又想如何处置我？他是否会一意孤行地娶我？守在书肆周围的这些禁卫军人为何会因我一句话就真的自杀？

长公主何时能入土为安？邹太史和他府中的人如今怎样了？邹沐风不能回家为母亲守灵、送葬，心中会怎样伤恸和煎熬？

皇上的下一个目标人物是谁？长公主已死，那蓉公主呢？南川国会知晓这些内幕吗？他们到底会不会出兵讨伐上官烈锋？

床是我曾经睡惯的床，房间的摆设一如既往，就连衣橱里的衣服都原封不动地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切都很熟悉，可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看着窗外出现微弱的曙光，看着外面越来越亮，却依然无法入睡。

然后，我听到外面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低低的窃窃私语声。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朝外间走去。

书肆里，鲁士翰果然已经来了书肆，正在低头整理账簿，听到我的脚步声，抬头看向我，跟我打了声招呼，露出友好而谦卑的笑容。

“鲁掌柜，你来的路上可有听到什么消息？”我急急地问道。

“东家是说昨晚后门发生的事？街坊邻居似乎听到了吵闹声，不过东家大可放心，这事我已下令不可传扬出去，他们大约也不会知道详情。”

“呃——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今日可有不寻常的新鲜事？例如太史府？”

我心中腹诽，这个世上的通讯实在落后，不能上网没有电视也就罢了，就连报纸都没有，打听点八卦消息太难，什么都靠口口相传，传来传去就失了真。

如此看来，以后我的书坊还可以顺便印刷报纸，说不定我还能成立天下第一家报社。如果管愈真能发明电，说不定他还能发明电话、传真机……

唉！为何我不能带着这些问题去梦境中呢？就算我把相关的资料和书籍背下来对于现在的我也能有巨大帮助。

“我是坐马车来的，路上未得机会听闻任何消息。”鲁士翰的话把我的心思从无限遐想中拉回了现实。“不过，邹太史府昨日便被皇上派去的官兵封了，听闻皇上似乎怀疑府中有人害死了长公主。我并不知其中详情。”

“哦，那你忙吧。”我转身就往书坊方向走。

“东家可有空看看账簿？”鲁士翰在后面追问。

“无空。”我丢出两个字，飞快地走了。

书坊内，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看到我来，都面带喜色却眼神闪烁地跟我打招呼。我直接叫了顾学采，让他跟着我去了我的房间。

我关上房门，直截了当地问：“顾学采，你今日可听到有何不寻常的消息？”

“东家是指何事？”

“何事都可，只要是不寻常的。”

“倒也无，不过听闻皇上派了更多的官兵去了邹太史府。”

“太史府今日有何变故？”

“听闻就是皇上想查长公主去世原因。府中之人无一人可外出，我们都不知详情。”

“呃——我听闻近日宇宁有人带兵入都城了？你可知是为何事？他们住在何处？”

“这个——我确实略有耳闻，似乎是皇上要犒赏有功将士，现在都居于禁卫军营。”

“禁卫军营？“我蹙起眉头，心下明白宇宁世子带来的五千军士怕是凶多吉少，他们轻则会被控制自由，以后归附禁卫军，重则被卸甲杀之。而且，世子已经离开军队多日，禁卫军中定然有人发现了，他们一发现世子不在，那皇上就会知道。

我轻声一叹，有气无力地说道：“顾学采，我向来信任你，可否劳烦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