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是心惊胆颤，腹内升起一团怒火，忍不住怒骂道：“手段如此卑鄙龌龊，猪狗不如！”

“我母亲回忆起我兄长病前行踪，觉得最为可能的是兄长之毒乃府中下人所为，于是不动声色抽丝剥茧，终于查到了下毒之人，那是我兄长的一个暖床丫头。我父母偷偷审问那婢女，方知原来府中早已被上官烈锋安插进了众多耳目，那毒便是受上官烈锋密旨所为。但那婢女所知内情也极少，耳目中间也有上下层级，极难清除。”

我问道：“上官烈锋身为皇上，要谁死都易如反掌，他却如此行为诡秘，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我那时尚年少不更事，我母亲当时只说她亲舅舅是南川国皇帝，上官烈锋若公然无故杀我兄长，定会担心南川国起兵讨伐。如今尚赫边界，也就南部还算安定，上官烈锋断不敢随意引起南川和尚赫两国的争端。但我母亲担心我步兄长后尘，故我兄长去世后，我母亲便对外声称我受到惊吓，梦魇不断，体弱多病，故而将我送到家中所支助的水云观静养，又暗中为我另置别院，稍大后做些金银器物的买卖为生，莫入仕途。”

邹沐风语气低沉缓慢，悲戚之情溢于言表，顿了一会儿又道：“半月前，我母亲忽来找我，说府中耳目，怕不止有皇上的，大约太子和璃王的都有，各成一派，又告知我管愈之身世，让我无论家中出了何事，都不可回府。我那时方才悟明白其中厉害，上官烈锋留我母亲在世，怕不止是怕南川不满，其最大目的是想从我母亲处找到玉玺下落。”

我听了不寒而栗，心中明白大事不好，恐怕上官烈锋已经知道了管愈的身世，也知道玉佩、发簪和玉玺都已不在长公主那里，这才动了杀心，要将长公主一家除去。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冒出了一身冷汗，颤声问道：“邹阁主如今怕是不宜留在都城。”

邹沐风含着泪发出一声凄惨的大笑，说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乃尚赫臣民，我外祖父是尚赫皇上，亲舅舅也是尚赫皇上，当今的皇上乃我母亲同父异母之兄长。你说我能去哪儿？我如今只求我那皇帝舅舅不会记起我来，或者认为我天生便是个病弱的蠢物，不值得他动手除之。”

我心中一片怆然，转眼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晚，隐约可见一塘枯败的荷叶于冷风中顾自摇曳。

我幽幽说道：“天无绝人之路。这茶楼虽也是一不错的栖身之所，可万一上官烈锋未忘却阁主，怕此处也保不得阁主平安。既然官兵要再做一两天样子，阁主便还有时间。即刻离开方为上策。”

“我妻儿都在都城，家中上下人等五六十口。我虽从未轻易泄露住处，但恐已被官兵暗中盯着。要即刻离开，谈何容易？”

我沉思一会儿，说道：“阁主，如今之际怕是难以保得五六十口人都平安无事。阁主若信得过我，我派护卫去将你妻儿接走，阁主自行离都如何？你们分开走，也安全些。”

“你的人去接他们，怕是会被人跟踪，引火烧身。”

“这个我来想办法。阁主想想如何才能让你的妻儿愿意跟我的人走才好。”

邹沐风闻言取下手上的玉扳指交给我：“我修书一封，你让人带上书信和这玉扳指即可。我邹某虽不济，却不忍与妻儿分开。还请何公子费心，将他们带来此处，我自行带他们离开。”

我想了想，觉得我那农庄也极不安全，邹沐风从商多年，说不定在别处也有购置房屋，能够安置妻儿，而我也最好不要再深入打听，便点头答应。

邹沐风忽然眼神殷切地看向我：“邹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邹阁主请说，但凡我能办到的，定义不容辞。”

“我听闻你的护卫个个武功高强。不知你可否派个人去赫北关给我妹夫报个信，让他小心提防，若有圣旨让他回都，他当先行派人打探，自己切莫随大军入城。还有，让他设法救出妻儿。

“好！”我简单干脆地回答，“不过卫将军怕是对我有所成见，他不一定会信我派去的人所言。”

邹沐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给我：“我母亲生前已料到会有今日，曾交代我若她不幸离世，让我即刻将此信交给卫将军。只是我如今尚且自身难保，不知如何送出此信，只能劳烦何公子了。”

我点点头，爽快地说道：“请阁主放心！”虽然我知道，寒冬已至，赫北的草原不但有暴风雪，还有狼群出没，但事情紧迫，我无法拒绝。更何况，我自己的哥哥还是卫将军的部下，卫将军若有何意外，我哥自然也难以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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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走出春韵茶楼时，茶楼的客人大多已经离去，茶楼也快打烊了。

我站在有些清冷的街道上，左右环顾，却看不到褐樟的身影。

我有些担心，因为这不像褐樟平时的作为，他从来不会让我找不到他，除非他出事了。

我在茶楼门口停留了一会儿，又围着茶楼转了一圈，仍旧没有看到褐樟。

我开始着急，看到几辆马车停在不远处，等着茶楼出来的客人叫车。我朝着那些马车仔细打量了一番，忽然看到褐樟朝着我笑。原来褐樟扮作了车夫等在那里。我朝着他招了招手，褐樟立刻驾着马车朝我驶来。

我坐在车上，心中忐忑不安。两眼紧盯着车外，竖耳听着一切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