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白掌柜,让您久等了,我们家少奶奶说这买卖庄子的事太过要紧,她一人拿不了主意,还得等我们少爷回来才有定夺。”
按理说像王管事这样的身份是断没有可能来见百里自厚的,可偏偏人还就把他叫到眼前来问话了,一时间,他只觉得紧张无比,一句整话说完时,汗都要湿透衣背了。
“是做不了主,还是不想卖,王管事到底是个忠心的,不肯多说主子的闲话,咱们也不勉强,烦请你回去再带个话,等你们家少奶奶身体好些了,咱们白爷想约她再谈一谈,如何?”
百里自厚只需一个眼神,百里徐便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主仆俩,一个稳坐如泰山,只管释放威压清冷静默,另一个,三言两语的便把事情谈妥了。
王管事哪里敢有二话,连忙应下。
早在黎悠悠进庄子前他就听说了,这前后左右的田地几乎是一夜之间都被那位白爷给买走了,这并不是出多少银子的事,而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差不多整个东郊的主户都把田地让出去呢?
王管事年近五十,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多怕洛家因为这庄子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事,再连累到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没饭吃可就不好了。
于是,还不等黎悠悠一个囫囵觉睡踏实,他就又等在门外了。
“王管事,咱们少奶奶这受了伤得将养着,你一天跑三趟的,这不是成心么?”
板栗十分不高兴的看着躬腰站在那儿不停的抹汗的王管事,太尖酸刻薄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心里只觉得这人忒不懂事了。
可王管事却坚持不肯走:“少奶奶且歇息着,我站着等会儿就是。”
“你……”
“板栗。”
青桔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同样不满的瞪了眼王管事后,才冷声说道:“王管事,少奶奶醒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定一字不落的传进去。”
待听完王管事的话后,黎悠悠原本被吵醒后有些不悦的脸色瞬间更是冷的要结冰一样。
“不论做什么样的买卖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他这样急着谈,你就这样急着来催我,王管事,你到底是吃的洛家的饭,还是已经急着要投夺新主了?”
“少奶奶,小的可不敢催您啊。”
不等黎悠悠开口,板栗已经嘴快的回了去:“不敢催,你一刻不等的守在这儿。”
王管事急的额头直冒汗,不得已才把打听来的事都说了说:“小的也只是听说,那最东边的十亩稻田,因着主人家不肯让出,隔天他们家在城中的铺子便着了一场大火,火是半夜起的,若不是下人机警,怕不是要出人命了。”
“不仅如此,还有西边的柳家,他们家里唯一的公子哥,前儿刚吃了官司进了衙门,听说此前,也曾拒过白爷的话。”
“……”
王管事一口气说了不下五件,件件都和买田的事有关。
“少奶奶,咱远的不说,就说您今儿受伤一事,那牛好好的怎么就惊了呢?怕不是这背后也有点……”
此刻,“白掌柜”俨然已经成了王管事口中的活土匪,银子谈不拢的事,就只剩下威逼抢砸了。
黎悠悠听了只觉得无比滑稽,不过,她也懒得和王管事多说,只叫他先回去,等她一能走动,便去见那位白爷。
“悠悠姐,这王管事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他既能打听到咱们牛惊了翻的车,怎么就不知道那位白爷的……儿子还在咱们车上坐着呢?”
“是啊,若真是这白爷对咱们少奶奶的牛车下手,他能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
“嘘,你个笨丫头,你小点儿声。”
青桔恨不能上前捂住板栗的嘴,她后半句话都是压低嗓音说的,还不是怕吵醒了正睡得憨甜的小娃儿。
两人素来喜欢掰嘴,黎悠悠瞧着小娃儿只是抬手揉了揉鼻子,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后,也懒得管她们,只稍稍动了动胳膊枕在脑后,开始细细的思量了起来。
?这位白爷突然间买这么多的地,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
要说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有钱好办事。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原本空空的书房,很快便被装点一新,丝毫不逊于城中富商家里的摆饰。
“爷,洛城虽算富足,可到底不比在京中,这上好的红木都要订做,没个十天半月出不来的,这一套梨花木还是奴才从别人家里匀来的,您且先用着,待奴才再催工匠们赶副新的来。”
百里徐命人沏了新到的六安瓜片,随后便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笔墨。
“爷,您这是要书信回京么?”
“嗯。”
百里自厚淡声应下的同时,遵劲有力的字迹早已落在铺平的宣纸上。
百里徐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爷之所以一掷千金的卖下洛城近一个东郊的田地,竟只是为了找借口推拖家里的逼婚。
不过,他这钱还是花的挺值的,看似推了一场姻缘,可谁又能算到,冥冥之中,他们爷的桃花竟是在这田间地头绽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