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挺腰，直接进到温暖深处，女人双眼发红，无神的看着月色泠泠薄透进来的房间，身子一紧，便溺沉在他施压的温柔里。

一夜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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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冷言醒来时脑袋发疼，她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目光放空了一会儿，最后在手机短信提示中彻底醒了过来。

拿过一看，是壹拾打来的款到账。上次的翻译结款，前前后后跟进了一个多月，笔译和三次现场陪同翻译，共五万多，算是比较多的了。

看到那串不算长的数字，厉冷言心安了许多。

自由职业的好处在于所有的时间都由她支配，爱干嘛干嘛，选择性接活，可坏处就在于收入不稳定，消费上肯定不自由。

但她这个人不说视金钱如粪土，但也不那么看重，只考虑最近五年内的收支生活而已，不愿意想太久远的未来。

这有点消极厌世，但性格使然，就凑合着了。

最近采集整理《沉疴》的材料，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事可做了，无聊地伸了伸拦腰，眯眼享受窗外阳光明媚折射进来的温暖，无声地笑了起来，今天是个读书的好日子。

简单收拾自己一番便坐上地铁去了市图书馆，因为是周日，人比较多，更何况已是上午十一点，自习区座无虚席。

图书馆里，她游历过一排排一竖竖的书架，置身于千万册的图书海洋里，呼吸着皮革，布面，干燥的扉页释放出的尘螨和发霉的气息，或是新书沁人的木香，她驻足，她凝望，只深深看一眼，便心里头一片宁静。

曾经她也是如如今这般驻足凝望，窗外阳光灿烂得让人热泪盈眶，来来往往穿梭的人，座位上捧读专注的年轻男女，细细交谈的声音······

突然，觉得那段时光虚幻而不实，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代替她经历过一般，以她不习惯的流速慢慢逝去，而不是断断续续。

厉冷言想起来《斯通纳》里斯通纳年纪更大些时描述自己的大学本科前两年的便是这样表述的，如同她现在回忆过去，小学初中抑或是高中，都有种断断续续经历的错觉。

不过她知道这是记忆的毛病，每个场景每件事都有它着重强调或者轻描淡写甚至直接无视的地方，造成断断续续的记忆片段。

某些片段重叠，分离，她如今只是旁观着时间在自己面前流逝。

“像个宏大、并不均匀地翻转着的立体景观。”她低声絮语。

然后将这句话顺畅敲了出来。

年少时读《斯通纳》并没有什么深刻想法，也无共鸣，如今却突然想起，似乎像被遗忘很久的老朋友，老旧照片，拍走尘土，慢慢擦拭，露出其本来面目。

自我觉醒。

自我……

厉冷言陷入沉思中，久久伫立不动，柔和澄澈的薄金色的光打在她身上，她不像是镀了层金色的光，而是好像沐浴着霞光，缓缓走出来，分离，剥落，发丝上还残留着夕阳的温暖。

她在一排排书中浏览，视线突然一本熟悉的书吸引了过去，便抬手拿了过来。

《斯通纳》。

是巧合还是······

她翻开看了几页，书是新的，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木香。

他曾经希望拥有友谊和友谊的亲密无间，这可能会让他在人类的竞争中支撑下去，他有过两个朋友，一个他知道时已经无谓地死去，另一个此刻远远地退缩进生活的序列中，乃至……他曾想得到婚姻的唯一性，以及平静、持续的激情。他也曾得到过，但不知道如何处理，然后已然死亡。

他曾经想要爱。他拥有了爱，然后又放弃了，把它释放进混乱的生命潜能中。

……

他想当一名教师，他成了教师。但他知道，他永远知道，人生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冷漠的人。他曾梦想过某种正直，某种绝对的纯洁。他寻找过妥协和突击性消遣某些无聊琐事。他曾想象过智慧，在漫长岁月的尽头，他却找到了无知。

还有什么呢……

他还期望什么呢？

厉冷言看到这里，便合上了《斯通纳》，这是斯通纳的结局。

几年前她看这本只感觉到一股厚重的忧伤笼罩着自己，无法自拔，胸腔里似乎萦绕着一团滞重粘稠的气，怎么都无法排解，如今再看，再慢慢体会时，心境又不一样了。

他还能期望什么呢？

期望······

斯通纳闭上眼睛回顾一生，平凡无奇的人生，他追求过也得到了，可似乎总存在某种遗憾，所谓问心无愧也许有时只是为了让心安，出于让自己更轻松点的自利行为罢了。

人至死，都还逃不过本能的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