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力气。
就在这时,李漱白推门进来了,他对她笑了笑,道:“多睡一会儿,没关系。”
她想开口说话,嘴巴好干,嘴唇都粘在一起了,根本张不开嘴,他倒了杯水递给她。
“漱白,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在家里的吗?”她问。
“没事,你就是身体有点问题,所以来医院看看,等你没问题了,咱们就回家。”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亲了下她的额头。
她有点木然,既然他说没事那就没事,可怎么就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李漱白惊讶地看着她,医生不是说她是因为情绪太激动而使用了镇静剂,怎么她对昨晚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宁宁,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李漱白试探性地问。
关晓宁摇摇头,道:“就是感觉头疼。”
她突然想起什么,忙问道:“我是不是输液了?”
“嗯!你病了,当然要用药治疗。”他说。
“不行啊,你怎么都不跟医生讲,怀孕的时候必须要小心用药的,万一——”她急切切地说。
李漱白的嗓子眼里突然被难言的痛苦噎住了,他张开嘴,好几次却说不出一个字。
关晓宁不明所以,盯着他。
“漱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脑袋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你告诉我,好吗?”她追问道。
他该任何开口?该如何告诉她,他们昨晚已经失去了那个孩子?
所有的话,都凝固在他的口中,根本出不来。
可是,那个事实,那么残酷的事实,由他开口说,总比别人不经意说出来的好吧?至少,他会很好的选择自己的语言——怎样的语言,都无法减轻两个人的痛苦,不是吗?
“漱白,我想坐起来。”她说。
李漱白点点头,将床摇了起来,关晓宁半躺着坐在那里,望着他。
“丫头,有件事,我说出来,你一定不能激动,好吗?”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道。
从他的眼神里,她就已经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了,可她还是点点头。
他顿了会儿,才接着说:“我们的,孩子,他,他走了。”
李漱白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将这句话讲出来的,等他说出来了,却发现更加难过。
她愣愣地盯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刚刚说的话,许久,她的嘴唇颤抖不停,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流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刚刚做梦还梦见孩子了,她明明梦见自己肚子里的是个漂亮小姑娘,她给孩子扎了小辫子,穿着漂亮的花裙子,牵着孩子的手去公园,甚至送孩子上学。可是,怎么等她一觉醒来,就没有了?
她无声地落泪,李漱白抬起手擦着那连绵不断的眼泪。
突然,她“哇”的一声干呕了起来,不停地呕着。
这些日子,因为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存在,她每天都不知道要这样呕吐多少次。每次呕吐的时候,她都告诉自己,做母亲是个伟大的工作,她的心脏在和孩子一起跳动,她的血液在和孩子的一起流动。
现在,她这样呕吐,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想欺骗自己,那个孩子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他和平常一样在她的身体里捣乱,让她这么难受。可是,不管怎样欺骗自己,事实终究是不能改变!
李漱白紧紧抱住她,将她强按在自己怀里。
她抬起手不断地捶打着他的背,泪水依旧不停,而她无声抽泣。
现在,她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连孩子都不能保护好,怎么配当母亲?
“漱白,对不起,对不起——”她终于哭出了声,不停地对他道歉。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难受,可他的痛苦程度丝毫不亚于她。如果她足够小心,孩子怎么会没有了?
李漱白的鼻腔里,涌动着难言的悲伤。
“丫头,别这样,别这样,好吗?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一定是上天嫉妒我们,嫉妒我们这样幸福,嫉妒我们有那么可爱的宝宝,所以才这么早就把他带走了——”他劝慰道。
她不停地摇头。
不管怎样安慰的话语,都无法抚平内心的伤痛,都无法抹去深深的后悔。
“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只要你养好身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努力做这件事,知道吗?”他亲吻着她脸上的泪,道。
关晓宁仰面看着他,却还是深深缩进了他的怀里。
就在此时,病房门突然开了。
陈如推门进来了,如果不是陈如自己开口说话,关晓宁压根没有注意到她进来。
“我熬了一点鸡汤,您喝一点。”陈如说着,就准备给关晓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