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瓒便对安歌道:“坐下吧,我知些他的脾性。”安歌问:“方才,听他所言, 似乎和太后是旧识?”玉瓒便点头:“不错。”他站了起来,看着茅屋前后的果树,遂道:“我还是与你摘一些果子吧!”“我不想吃。”“不过吃些野意。”玉瓒仍是往一棵海棠树下走去。安歌只得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玉瓒已在树上摘了好些果子。他用袍子兜着,下了树,一一放在木桌上。玉瓒信手拿起一个果子,大吃了一口。“难道不用洗么?”不脏,天又落了雨。若洗了,只怕失了鲜味。你也吃一个。虽你曾是公主,但那熙宁小国,地处半山之上,气候干燥,海棠树却也在那存活不成。想必这些海棠果,你也吃得少吧?”玉瓒又将一个果子递与安歌的手心。“方才,天虚山人说我的婚姻会因登基而不顺。你,怎么看?”玉瓒心中还在萦绕此事。“我不怎么看,他也未点露名姓。因此,我哪里知道?”安歌说着,也吃了口海棠果,这果子新鲜,只是她已无半点胃口。“若果然为真,分明我觉得,他口中说的那个紧要之人,就是你!”“怎会?”安歌自是竭力否认。
玉瓒心情就有些阴郁。“我玉瓒并非滥情之人,与我心里的紧要之人,从来只有你。”二人正说到紧要之处,就见天虚端了个盘子,神清气朗地出了茅屋,身上无半点油渍。“饭菜都好了。”天虚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安歌看去,见桌上除了三盘素菜外,便就是三碗黄澄澄的黄米饭。安歌欣喜道谢,对天虚道:“我爱吃斋素,山人辛苦了。”玉瓒便也道了谢。三人坐下吃饭。待吃完了饭,又叙了会子话,但天虚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天虚问玉瓒:“秋邙山是太子的封邑,若王爷登基,将太子送入这山里如何?”“自随他的意。“他到底有些无辜,王爷以后切不可难为了他。”“他不无辜。”“眼见也不为实,耳听也不为虚,王爷总不要令仇恨蒙蔽了心智。”玉瓒颇不以为然:“此事已有定论,山人且请不必再提。”天虚也就不作声了,可心里却又阴郁难受。他抬头看天色略有阴霾,便对玉瓒道:“这天也是奇怪,明明上午还有日头,下午就又云遮雾罩,想晌午时分,天又会落雨,我也不苦留你们了,你们且请下山吧。”
玉瓒还想与天虚说些话,但听出了话里的送客之意,也就道:“如此,我就先行告退了。”天虚方又提醒:“午后是我打坐时间,这是惯例,并不因来贵客就行改变。”“我知道。”玉瓒与他微笑。“我也就不送你们了。只是,送别之际,我送王爷一个字。”玉瓒就问:“何字?”“不过一个‘仁’字。想王爷得了天下后,行事处处要以仁为义。”“山人如不说,这些我也并不会丢弃。”天虚就叹:“我如何不知道?你得了太后旨意,三岁入山,与我也相处过几年。王爷的性情,我是了解的。只是王爷是性情中人,一旦因情生了嫌隙,便就会……”天虚还要往下细说。玉瓒就阻止道:“山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若果然这样,我的身边也还有那些谏官。”
天虚见玉瓒说得轻松,心里却更加凝重。他住了口,与他二人道别。道人见二人身影渐渐远去,心里又一叹。“急功近利,急于求成,只怕这以后的路,是荆棘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