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灿芳冷哼一声，“你别激我，你是我带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板着脸，瞪苏绵一眼。

看老人家这样，还挺精神，苏绵便稍稍放心了些。

“是啊，我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奶奶懂我，应该可以理解我的心情的。”苏绵把勺子往前递了递，王灿芳不忍心苏绵一直举着，张嘴吃下稀粥。

“我个老婆子，跟你相差那么多岁，理解什么？什么也理解不了！”

“奶奶理解的。因为得知车祸真相时，我也很恨顾延霆，我在想啊，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人，竟然撞死了我爸爸，还龌龊地找人顶罪，实在可恨。”

苏绵一边笑，一边继续说：“那段时间，奶奶您不是还问我跟他是不是闹矛盾了么？对啊，确实是闹矛盾了，我要跟他离婚，他不肯，甚至主动把刀放到我手里，让我去刺他，说要一命还一命。”

“我觉得他疯了，他说没有，然后趁我不注意，压着我的手把刀刺进了他月凶口的位置。奶奶，我当时吓坏了，一个是爸爸，一个是我爱的男人，活生生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那段时间，我好煎熬，像是被火里烤，又像是在油锅里炸，难受死了。我害怕啊，害怕车后的事情暴露，你们会伤心，所以想要赶在你们知道真相之前，跟他撇清关系。”

“奶奶，您多少知道顾延霆的性格，有时候又偏执又疯狂，我被他逼得不行了，才决定去非洲当无国界医生的。”

“本以为离开他，我会好受很多，但是奶奶，我并没有觉得好受，反而更加煎熬，日子一日日过着，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生气，也没有意义，仿佛生命中的太阳一下子落山，暗无天日。”

苏绵眼泪落下，捏着勺子的手指因为用力，指甲泛白，“顾延霆的奶奶您应该见过的，因为知道我跟他要离婚的事情，出意外去世了。他很自责，我也有些愧疚。”

“后来，他偷偷去了非洲，一直暗中保护着我。有一次当地人来找麻烦，是他救了我，可他肩膀却受了枪伤，即便这样，他也暗暗忍着，就怕我发现他，会赶他走。”

苏绵含泪发笑，“确实，我发现他后，赶他走了。在我以为会相安无事的时候，本地流氓阻止开始频繁找我们麻烦，是他暗中解决的。”

“回国前，他的手臂又中了一枪，加上肩膀那一枪，总共两枪，等于说是他救了我两条命！奶奶，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经历了一番生死，忽然觉得以前那么介意似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是活着的人啊！”

苏绵低泣出声，带着鼻音道：“奶奶，我没有不爱爸爸，相反，我很爱很爱爸爸。可是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失去另外一个我爱的，和爱我的人。”

“我不求奶奶能原谅顾延霆，只希望奶奶能够跟以前一样快乐，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长长的一段话，王灿芳确实有些动容。

但她想到自己死去的儿子，那点儿动容，便轰然消失。

“绵绵，奶奶希望你幸福，你只要觉得现在跟他在一起是幸福，奶奶便不勉强你。”王灿芳握住苏绵的手，布满粗糙的手拍了拍她的手。

苏绵破涕为笑，“奶奶！”

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手里端着的粥差点洒出来。

王灿芳嗔怪道：“冒失什么？小心粥撒出来！”

“奶奶！”苏绵甜甜地叫了句。

只要王灿芳不生她的气就好，至于顾延霆，她原本就没奢望过王灿芳能够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