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过京,绯袍红花看着便喜气洋洋,衬得正是春风得意的青年人更是好颜色,看着也个个是卓然轩朗风采各异。
来时的儒衫被换下,乌纱帽压在眉上,金带束腰革靴锃亮,更添了两分的英气。
退出大殿得了恩赐得以在广场上马,虽对弓马不娴熟也能干净利落地跃上马去,一拉缰绳扬起的就是胸中翻腾不休的热血。
少年意气不肯休,将有四海踏马下。
一朝惊拍满堂案,金轮尚未敢争芒。
君后辛从帝座之上遥遥望着裹赤披金的三个身影乘马而去,不知怎的,心中倒是有了几分的羨艳。
冯喜将新排好的金榜捧了上来呈送御览,君后辛亲自在上面落了印,让人张贴出去。
“陆爱卿、向爱卿,稍后你们也陪朕与摄政王同去琼林宴。”
“是,臣领旨。”
“此次辛苦沈相了,琼林宴上,这些新科士子也要敬沈相才是。”
沈士柳已回到了文臣之列,倒是难得有了真切的笑意。
“臣惶恐,此为臣之本分,能够不负陛下所托,臣便知足了。”
“朕忘了还要恭喜沈相才是,母族出了一个三元,殊为难得,柳家子才学惊世,沈相也是后继有人啊。”
君后辛站起了身来,沈士柳没有再接话,笑意不减地弯了弯腰,恭送皇帝和摄政王下了陛阶离开了大殿。
不止是宫内热闹,三匹大马披红挂彩出了奉安门,打仗鼓乐的队伍就等在外面。
兵甲齐备的禁军、身着锦袍腰配仪仗剑的羽林,手捧乐器的乐师、提炉掌旗的内侍、竖牌前后的力士,从奉安门下一路铺去。
天光已然大亮,万里无云,粼粼金辉,一团团张扬又灼目的色彩在阳光之下几乎就要烧起来。
骑在马上举目远眺,朱红宫墙琉璃瓦,也似光怪陆离了起来,晃得人迟了一步才感觉到眩晕,在马背上颠乱着,像是被风卷上了不可望及的云霄之上,又被云浪兜头卷走。
礼乐在旷远的皇城中悠悠响起,又回荡出一丝的苍凉,再热闹也显得寂寥。
从承天门穿出,声浪同热浪一同被掀上了天,又朝人猛然拍下,打碎了眼前遮蔽的那层白光,拉着人坠回了人世之中。
宫墙之外人声鼎沸,顺安街上万人空巷,两旁的阁楼高台上都是挤满了的人影,从人群中隔开的宽阔大道铺满了投掷而出的鲜花香囊,马蹄踏过,都有蜂蝶翩然而来。
三人相视一眼,蓦然疏朗大笑了出来,柳丹卿从自己帽子上取下一张绣着初露尖角的小荷的锦帕,握缰倒鞭朝两边一拱手,轻踢马腹纵马而出。
齐北笑得腼腆地将刚巧落入怀中的香囊挂在了腰上,谢长庸将一朵开得艳红的牡丹别在了鬓边,大大方方地在又骤然而起的哄闹声中,追着柳丹卿而去。
林眉侧倚在三楼的木栏之上,手里把玩着上楼前被跑堂热情洋溢塞过来的牡丹,啧啧称奇。
厢房门被关得严实也挡不住门外楼下的热闹非凡,吵得人都些头晕眼花了,孟明晕晕乎乎地掩着口鼻,只觉得一觉睡起昨日的醉意还更深了一些。
“这是把京城的花都给搬了过来吗?”
孟明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闷闷把脸埋进了岑见的衣袖里,被岑侯爷好笑地在脑袋上按了一下。
岑见从怀里找了找,拿出一个小香囊出来放进孟明手里,清凉的香味缓解了空气中过于甜腻的花香,孟明活过来般松了口气。
薛净悟咬着这家店有名的烤羊排,他还特地叫厨子给他多刷了一些孜然在上面,烤到微焦的酥脆,咬下去还有滋滋作响的油花冒出。
“今年的一甲,可是可遇不可求了,摄政王和皇帝共同钦点,之前之后都没有这个待遇了。”
“明年的科举能不能正常开起来,都还是个未知数。”
薛净悟抓紧机会吃着羊排,小声地感慨了一句,林眉在栏边回过头来,翘着脚撑着头打量着他,薛净悟默默闭上嘴又端起了酒。
下面游街的队伍已经往更远处走了,街上的人群也簇拥着跟了过去,两边楼上的人缩回了头来,满口都还是刚才过去的三个人。
“今年的状元郎和探花郎都是丰神俊朗的好样貌,等着琼林宴上献花,才是人面映花相见红。”
“谢公子得了探花,莫不是就是因为陛下想要让谢公子来献花?”
“但认真说起来,我倒觉得柳公子更好看一些,顾盼生辉眉目皆情,拈花才是风流。”
厢房中的人都将目光转到了拈杯饮酒的那位东盛侯身上,想着将酒换成花,不得不承认确实该是美极艳极的。
只是岑见本身是极为温润清朗的长相,是空谷中出尘的幽兰,雪山上剔透的湖泊,要说丰姿冶丽还是顾明珏更胜一筹,更显桃花繁簇的灼目。
“要说最有趣的还属当年轩音那一届。”
岑见被他们看得哭笑不得,孟明还在笑,偷偷地想要将同样是跑堂给的一支桃花往他鬓边靠,他一边躲着一边不由怀念起了那一次的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