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那个疯女人，可是他也恨那个小女孩，那个整日里对着他笑的小女孩，每当看到那个笑容，他总是能够想起来惨死的父母。

“娘，娘，”她开始咿呀学语了。

“真乖，都会叫娘亲了，可是娘亲都还没有给你取名字呢？让我想想你应该叫什么呢？”她抱着小女孩消失了，这一次四五天都没有回来，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小女孩多了个“离儿”的名字，直到前几日他才知道，原来当年的小女孩叫夜离。

大约过了三年之后，他的修为有了很大的进步，她又来了，这一次，她的身上尽是伤痕，含笑看着他，“我留下这条命，就只是为了找你，如今，你可以动手杀了我了。”

他举起手中的剑，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力气，在他的脚上挂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依旧笑盈盈地看着他，那一刻，他才知道这是世界上最可恨的目光。

后来，他为师父所救，至于这些往事也尽数忘却了，只是术法会冲淡血腥的记忆，会模糊亲人的容貌，但术法化不开痛苦，解不开心结。

他十三岁下山，遍寻天南地北，直到三年前行至云水，才想起一些往事，也因此生了心魔。

此次在清思阁，墨殇窥探了他的心魔，也让他彻底恢复了记忆，那时，师父还不是师父。

南枫救下他，却也同时带走了那女人和小女孩，并将她母女二人安置在听雨阁后山的阁楼之中。

明明杀了人，却依旧能安然度日，他不止一次偷溜到后山，想要杀了她，可最终都被南枫拦了下来，在他情急之下刺伤南枫之后，南枫才将他带到断崖，对着阁楼的隐隐烛火，“她早就没了活的心思，留下这条命，不过是为了见那人一面，……生不如生或许比死更痛苦，……三年，若是三年之后那人还没来，我便许你去阁楼，生死由命。”

三年很长，他的仇人多活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三年很短，因为他只做了修炼这一件事。

只可惜，在三年之约的前一日，那夜下了好大的雨，他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觉，而南枫却带着一身伤痕找到了他，将他带去了阁楼，“她死了？”那是他来到听雨阁说得第一句话，“那女孩呢？”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南枫将他带到了乱坟岗，白布在暴雨飓风中疯狂的摇摆，闪电过后的巨雷，而那个女孩从土炕里爬起，身边白骨累累。

“她的生死由你决定！”南枫平静地看着他。

他几次将剑举了起来，可看到哭泣不止的女孩，又都放下了，最后丢下剑，回头抱住了南枫，“师父，我做不到！”

之后，她便被夜阑带去了华音阁，而他选择忘却了那段往事，再之后，他成了南陌，而她成了夜离。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明知道错了，却依旧甘之如饴，不想离开她，想把她困在身边。

早在千山之时，他就不应该与她有关系，或是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应该杀了她，如今，连生了这种念头都觉得罪恶。

回忆的越深，他周身的戾气越来越浓，而白色的光芒反而弱下去，那黑气在南陌的身侧飘荡，“南陌，你难道忘记了吗？她是杀害父母、族人的凶手，南陌，你在犹豫什么？你忘记了，你什么都忘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若是你不能杀了她，那你这些年苦练武功有什么用，难道不就是为了手刃仇人吗？”

“南陌，南陌，你要替爹娘报仇，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那黑影在他身边盘旋，声声蛊惑着他，“南陌，你睁开眼看看你手背上的伤疤，杀了她，进去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