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先下去。”段玉珩眼里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
“婉儿,你方才为什么哭?”
待士兵离开后,段玉珩这才开口。
他的眼中,没有大敌当前的急躁,反而像是如释负重,或是如愿以偿。
姜芃芃心疑,或许他已经明了了一切。
抬起头正对他时,姜芃芃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躲闪,“太子殿下您为什么喝药?”
或许撕破脸皮也未尝不好,只是欠了他良多,她下辈子该如何还?
“因为婉儿希望我喝。”他语气里皆是暖意,不着一丝被背叛和被欺骗的苦恼怒意。
姜芃芃明了了,原来他确实早已知晓。
许久以前,他因染上风寒,让她握住了机会,从那以后,他的风寒未痊愈过。
她每每说不喝药身体必然不会好,她每每借为他调理身体喂他喝毒药时,他也未拒绝过。
“那若是她希望你死呢?”从军帐外传来另一人的声音,来人的身影也应声而现。
段云城不屑的目光扫向段玉珩,尽是得逞之意。
姜芃芃看着他,知道从今往后,她和段玉珩将再无可能。
“皇叔啊,既然你都已经达到目的了,何不把这最后的时间留给我和婉儿呢?”段玉珩苦笑,他未想到,这一切竟会来得这般快。
姜芃芃不可置信这是从段玉珩嘴里说出来的话,她诧异转头,却见段玉珩也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段玉珩,你还真是和你那个昏君父亲一样啊,都死到临头了,眼里还只有女人?你真当你为她弃七八座城池会值得?”段云城一脸讽刺。
“什么?”
段云城的话犹如惊雷,将姜芃芃打入万丈深渊。
“婉儿不必在意,那七八座城池,不过是我自知无胜算,便不想殃及池鱼害得士兵百姓受苦,这才出此下策……况且,父皇日益昏庸,把这江山交给皇叔,也未尝不可……”
“够了!”段云城打断他,姜芃芃却仿佛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
她先前便疑惑,聪慧如斯,段玉珩怎会敌不过一介反贼,竟会连失数座城池……
“姜芃芃是我养的狗,你早就知道,却执迷不悟留她在身侧,今日一切,皆是你和你父皇自食恶果。”
“父皇昏庸,昔日良将忠臣皆看在眼里,急上心头,人人反叛之心昭然若揭,若换做其他人来平反,也未必能保得住这段家的江山。皇叔是段家人,这江山,皇叔要就拿去。”段玉珩却是一脸释然,他等了这么久,等着段云城得到离国的江山。
最想等的,是她的坦白,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是明了的。
原以为等不到了,但抬眼看见姜芃芃满脸是泪,他就知道,终究是等到了。
“婉儿不必难过。”抬手替她抹去泪水,段玉珩嘴里呕出一口鲜血。
“玉珩!”平日里他最想听的二字,姜芃芃喊得撕心裂肺。
“皇叔,待你回到离城,还请莫伤父皇及众皇兄弟,莫殃及百姓士兵,既是你的江山,莫要自毁。”倒下时,他看着对眼前一切不屑一顾的段云城,开口嘱咐。
“婉儿,我都知道,未曾怪你。不必难过,不必记挂在心。”
他的手想再次抚上她的脸,却无力再抬起,“对不起,再难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