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祯在旁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也不完全是。”
不想她会接茬,金天顿了一下:“嗯?”
牧祯给她解释:“他帮那个小学生打游戏是施恩,跟他说赢了叫爷爷是施压,后来说不叫爷爷也行,帮我放风筝吧,利用的是人的比较心理。再后来骑自行车放风筝,故意浮夸,为的是树旗帜、改变环境,挖内驱动力,减少大家的惯性压力。虽然人格魅力不可少,但他对人心理的拿捏能力,真的很强。”
“……”
金天半晌没反应,牧祯朝她看去,见她一脸吃惊,便接着补充一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不是,”金天眯着眼摇头,“相比于他,我更好奇你……”
一个从来没有情商的人突然有了情商,就好像看到了铁树开花,枯木回春,不惊讶不行。
“你以前是学心理学的吗?”
“小时候学过。”
“啊?”
牧祯微微耸肩:“后来发现没什么用,就放弃了。”
“……是吗。”
“嗯。”她见放风筝的人越来越多,拉了拉金天的袖子,“我们也去放风筝吧。”
金天看她一眼,想到她刚才被许时年截胡时的情景,暗暗惊奇:“你难不成是真的想放风筝?”
“是啊。”牧祯点点头,“走吧。”
……
所有风筝被放上了天,志愿者们也没什么事了,金天要去图书馆,牧祯随便把风筝线送了个人,准备去睡一觉。
她也没回社团活动室,到足球门边找了块空闲的草地,倚着门杆坐下来。
眼前是自由翩飞的风筝,就像于瑞峰说的那样,很有春天和少年的气息。
有人从旁边走过来,牧祯反射性地让了让,结果那人的脚步在她跟前就停了,她不解地抬头,看到一张芊古剧社的演出门票。
“给,参与放风筝的奖励。”
于瑞峰把门票往前递了递,牧祯接过,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抢了去。
“芊古的门票?”许时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我说老于,这东西你要早拿出来,不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嘛。”
于瑞峰摊手:“万洲刚给的,这几张票印糊了,重印太麻烦,就让我处理掉了。”
“运气真好啊。”许时年把票还给牧祯,朝于瑞峰伸手,“有我的份吗?”
于瑞峰斜眼:“你真这么闲么?”
许时年斜回去:“几个意思?我接受艺术洗礼,陶冶情操,启发灵感,这是必要的自我修行,怎么就是闲了?”
得,您是大佬,您日理万机,您说什么都有理。
于瑞峰也懒得跟他辩,把票扔给他就走了。
牧祯以为许时年会跟着走,谁知道他直接在她边上坐下了。
“你的自行车呢?”她便随口问了句。
“老茹的车,他从来不上锁,我就拿来用了。”
他们这一角没什么人,许时年坐在球门里,阳光穿过球网洒在他脸上,他眯起眼,不由地伸手挡了挡。
牧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说的老茹,好像是数学系的教授茹帘青?
“你跟茹老师很熟吗?”
“一般吧,”他回得轻描淡写,“不过是他看着我长大罢了。”
“……是么……”
牧祯有些惊讶,她以为他会胡乱扯些别的把有关他自己的问题搪塞过去,就像前几天一样。
既如此,也许可以问问别的。
“你为什么做这些事?”
“嗯?”
“你刚才自己说的,一个人做一件事,背后都有他的原因。”她顿了顿,抬眸望进他眼里,“所以你为什么要动员那么多人来放风筝呢?看上去不像只是帮部长的忙。”
“怎么,”许时年嘴角上扬,“对我感兴趣啊?”
牧祯纠正他:“只是对你这个行为有点好奇。”
“是嘛,”他顺着嘴角的弧度笑了笑,有点晦涩,有点莫名,但掩映在阳光里,很好看,“那就保密。”
“……”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牧祯伸手把背后的卫衣帽子掀起来,套住头,背着他蜷缩着身子在草地上侧躺下来。人造的草皮躺起来并不怎么舒服,但比靠在数据服务社的桌子上要好多了。
许时年看了眼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往她那边靠过去一些,问:“你呢,为什么想放风筝?”
“不好说。”
“也保密?”
“有一点矛盾。”
“嗯?”
牧祯睁开眼,望见不远处某个牵着风筝的孩子天真烂漫的笑,脑海里闪过同样烂漫的遍野油菜花。
春天就是用来放风筝的啊,把风筝和你的愿望一起,放到云里面去。
有人曾经那么跟她说过。
她忽然仰过面来,入眼浮云之间自在徜徉的风筝们,高居云端,俯瞰河川与山峦,仿佛真的拥有了一整个春天一样。
她笑了一下,轻轻浅浅的,如夜空里一闪而过的流星。
“没有,这样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