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看穿了，她索性也不装了，“那你今日找我来想说什么？”

她看着药婆子，双眼含满了眼泪：“当年的事情很对不起。”

“把你的道歉收回去吧，若你真的觉得内疚就好好喝药，活着才能弥补你当年犯下的错。”

靳贵妃突然就哭了，摇着头，“如是，我其实早就该死了的。纵然你医术高超，也已经救不了现在的我了。”

“我才是大夫……”

“不，如是，你听我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年我不该那样对你的。”她强忍着眼泪，声音哽咽得难受，“可是我和桓屿青梅竹马，他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所以我才自小跟着父亲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而战。”

应如是抿紧了唇，靳贵妃抽噎了下，又继续说道：“十岁那年我就向她道明了心意，那时候他揉着我的发顶，以他喜欢温婉的女子为理由拒绝了我。我不甘心，所以我每日除了习武，还会去跟母亲学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十五岁及笄的时候，我又跟他道明了心意，他还是拒绝了我。他说若我能在战场上立下一功，就会答应我。那年恰好柔然与后凉开战，我自动请缨前去，可等我立下战功回来的时候，你却出现了。”

终于，她还是泣不成声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不喜欢我，所以我无论是成为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是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军，都不过是他为了拒绝我而故意找的措辞罢了。他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是名妓还是细作，他都喜欢……”

药婆子面色复杂地看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哭着又道：“你也许不知道，他经常会跑去虚空坊偷偷看你，孝德太后会选中你，也是因为他曾有意说漏嘴他对你的在意。你不知道你被送进府中的第一天，他有多高兴，高兴得夜里都睡不着觉。他来找我喝酒，醉眼朦胧地说着对你的情意。他跟我说，我会遇到比他更好的。可是他不知道我对他的爱长达十几年，早已化成了执念，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她一个人哭得伤心欲绝，让药婆子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哪怕是一个字。

“所以我开始故意去接近你，可我发现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你不像那些大家闺秀，表面温婉柔弱内心却精于算计；你也不像那些市井女子，满口粗言，更没有半点风尘女子的妖媚讨好。你敢爱敢恨，活得坦坦荡荡，对谁都有着一颗善心。我本想挑拨你和他之间关系，可我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相处得久了，我都很喜欢与你交朋友，又更何况是桓屿呢？我是真心想把桓屿让给你的，我也真心地想要祝福你。可是我发现自己又做不到了。”

她抽噎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应如是一眼，“其实当年，桓屿是想带你一同出征的，是我以你怀孕为由劝他将你留下了。我的私心本是想能与他多相处一些时间。可是在出征前夕，杜瑶找到了我。她让我与她联手拆散你和桓屿，起初我是不肯的，可她说你是孝德太后之女，你和桓屿是在luanlun啊。”

药婆子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早在三十年前，杜瑶在杀她的时候就已经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她。

她平静地出奇，问道：“所以你答应了？”

她呜咽着点头，眼泪汹涌得止不住，“那日桓屿听闻你即将分娩，而孝德太后的人也在那个时候动作频繁，他很担心，想在你分娩之前赶回去的，是我故意中箭，可我没想到那支箭险些刺穿了我的心脉，我足足昏迷了三日，他守着我没有离开，也因此没能赶回去。可是就在我醒来的第二日，京中传来了你的死讯，他发了疯地赶回去，见到的却已经是你的墓。那时候我就后悔了。杜瑶同我说时，只是说要拆散你们而已，我不知道她会杀了你。”“可是还好，你并没有死。”

“倘若我真的死了呢？”药婆子直视着她，声音像是历经沧桑后的老人。

靳贵妃愣住，缓缓低下了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曾一度庆幸她死了。

药婆子心知她回答不出来，转而问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