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统领看着他，神色复杂，眼神中似有一丝丝的悲悯，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坐在他的身旁，放跑了那只山鸡。

“陛下，您来的时候，可看到这个村庄里的人们了？”

他点了点头，眉头依旧进蹙，满脸的疑惑不解。

“看到又如何？”

刘统领的眼神中闪现过一丝的眷恋和向往，他环视着这个院子。

“末将小的时候被亲生爹娘抛弃，是刘大娘将我养了起来。”

“这个村子，我在这里活了十几年。”

“它就倚在京城的最外边，尽管时代动荡，这里却依旧安宁祥和。”

他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陛下，您来的时候，想必也是看到了。”

“这里的村民，生活虽然简陋了下，但是人人都带着笑脸。”

“这是因为他们的村庄和谐。”

楼绥容眉头仍是紧紧地皱在一起，但是他眼中的坚冰却仿佛是在一点一点的融化，他茫然的环视着四周。

“你想要说什么？”

刘统领低垂下头，紧紧地抿起嘴唇。

“陛下，若是您放弃了，这个村庄会是最先落入叛军手中的。”

“整个石头村，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座空城。”

他双手攥拳，额头沁出了些汗珠。

“他们丢失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家园，更是整个国家。”

楼绥容的内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样，数十年来他都以为自己只是在孤军奋战，但是今日，他却遇见了与往日完全不同的景象和人。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不再是寒冷的，以往的那些光采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国……”

刘统领重重的点了点头，昂起头看着已经升到头顶的太阳。

“是，国。”

“陛下是皇帝，国就是陛下的家。”

他说完之后就走到一旁，继续去同那只山鸡对抗，只留下楼绥容一人在这里，看着头顶的天空独自思索着。

楼绥容看着头顶的云朵慢慢的展开又卷起，心中思绪万千，直到那位老妇人同刘统领的交谈声传入到他的耳中的那一刻……

他的心中豁然开朗，眼前浮现的的不仅仅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的脸孔，还有他们刚刚出生的孩子，更多的是京城中安居乐业的百姓。

他猛地站起身。

“子龙，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大将军想必已经等急了。”

楼绥容意气风发的迎风而立，面孔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

是夜，他们同大将军商定了一系列的作战计划，明日一早，他们就会动身凡云涧，由刘统领率领的五千精锐打头阵，占据凡云涧高地。

而楼绥容则是同大将军尾随在后，率领十万精兵迎阵杀敌，整个计划缜密又恢弘，势必在凡云涧将叛军一举挫败。

大将军面色映衬在跳跃的烛火下，越发显得意气风发，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剑盒，明黄色的刺绣和精致的花纹彰显着主人的尊贵与不凡。

“陛下，这是当年高祖征战天下时用的剑。”

“一直尘封在这地下的宝库中，现在，只有陛下能有这个资格重新打开它。”

楼绥容微微一笑，双手接过了那个盒子。

“母舅，朕……”

大将军伸出手制止了他，带着些肃杀之气的面庞此时却显得以外的柔和，他摆了摆手，转过身子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

“陛下不必道歉。”

“陛下是皇帝，是天子，您不用对任何人感到抱歉。”

楼绥容看这那柄剑，神色有些复杂，但是眼中的坚定却无法被撼动。

外头传来了细小的脚步声，他一把放下了那把剑，仅凭脚步声他也能够分辨出这是谁。

“朝云，她怎么样了？”

来的女子果真是朝云，她微微福了一福，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一样。

“陛下明日就要出征？”

楼绥容点了点头看着她，眼中依旧是满满的担忧。

“她，还没有醒过来吗？”

女子沉默了下去，却又突然抬起头看着他。

“陛下何不自己去看一看呢？”

楼绥容怔在原地，紧抿着嘴唇，而后走了出去。

……

屋外，他就听见了小婴儿的咿咿呀呀声，他诧异的推门而进，果然看到了用赤色襁褓裹着的小婴孩躺在女子的身旁挣动着双腿。

室内空无一人，他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看着小婴孩的柔嫩的脸颊，那双与女子相仿的凤眸正好奇的看着他。

“朕，明日一早就要出征了。”

他伸出手想要去将婴儿抱起来，正当身子都低下去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轻柔凛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