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渐渐发觉，容迟跟多年前那个有点敏感却也好哄的小孩子一模一样，说几句话斗几句嘴就能让他笑出声来。

所以在他面前，她是不是可以做回那个无知无畏的小姑娘。

哪怕只有一瞬呢。

她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容迟的头顶，这个动作母亲常做，雀雀也常做，用来安抚也用来顾慰：“你差不多得了啊，别在我面前哭了，我会瞧不起你的。”她扬起笑脸来，“你父亲虽然对你严厉，可心里，一定很爱你。”

若不爱你，你就不会还跟以前一个模样。

整个世上都说平昌王对自己的儿子非骂即贬，可我最清楚，这世上最痛也最绝望的血缘之亲，是漠视，是从不在乎。

是我听闻父亲失踪时候刹那枯竭的眼泪。

而不是让你生长成现在这样，虽然身负天下骂名，却仍奋力当前，从不后顾。

姜翊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只是忽然道：“容迟，你如今很好。”雪花醉这样不大烈性的酒竟也有这么大的效用，能让她这么的想要胡说八道，“我祝你，一辈子都像如今这样好。”

容迟又咧着嘴笑起来：“你不会喝多了吧？”他摇头，“不行，你别喝了，被人发现你跟我还喝醉了，你就毁了知道吗？”

姜翊摸了摸脸，笑意满上眼睛：“你当我吃素的吗？那么容易被毁了？”她放下酒壶，“真是多管闲事。”

容迟跟着她笑：“小狐狸，我要走了。多谢你今日，为我践行。”

姜翊还被酒意催的朦朦，反应也多少有些迟钝：“走哪儿？咱们……不一起回去？”

容迟垂下头，没有看她，故作轻松道：“我要，去昭城守边了。”他说到这里，像是有点不安地抬起头看了姜翊一眼，“这是我的夙愿，能守一方城土，做个像你父亲那样的将军。”

姜翊还是有些懵，摇了摇头：“不行。”

容迟没料到她这个反应，不由地也傻了：“啊？”

“你不能做我父亲那种将军，你要做……”姜翊想了半天，“做个真正的好将军。”她用力地拍了拍容迟的肩膀，“昭城是我长大的地方，交给你了！”

容迟没有回答。

姜翊自顾自地接下去，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下次见你，说不定我就要叫你一句，容大将军！”

容迟跟着她笑：“那我下次见你的时候，要叫你什么啊？”

“我是女子，得不了功名。”姜翊指着自己，迟钝地傻笑，“你下次见我，说不定要叫我，公子夫人！”

容迟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