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

路母见他毫无反应，忍不住推波助澜一把，装作不甚在意地问：“你们两个这么久了，打算什么时候定下来啊？”

路珉只觉得全身所有的躁动因子在这句话落地之后全然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即便心里清楚路母所有做过的事情都是为了他。

即便知道有些事不能怪她。

“让她滚。”路珉闭了闭眼，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我忍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路母睁大了眼睛。

“珉珉？这，是两个人生气了吗？唉是不是你们先——”

“没有，”路珉十分认真地解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恳切，“我跟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关系。”

路珉说：“因为你喜欢，我才这么做的。”

路母是个聪明人，也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因而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当妈的宽心才这么做的呢。

如果不是有自己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现在路珉就敢光明正大地在自己家里缅怀林家那个小女儿。

“路珉。”

路母的声音隐含警告，“大家都在看着。”

真可笑，她的头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路珉也就真的笑出声了。

“无所谓，你不想看着我，我走就是了。”

路母说：“你说的什么傻话，哪有当妈的不想看见儿子的？何况还是你这样一年见不着几回的大忙人。”

此时，起居室里做饭和打扫卫生的阿姨们都识趣地退出去。

司梧从方才路珉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就变了脸色，却高超地维持着还算得上亲和的面部表情。

“阿姨，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我先走了。”她假模假式地从沙发站起身来，去够自己的背包。

路母拉着她的手，“别，你走什么，我看这个家他谁也看不惯，我这个当妈的得头一个走。”

居然生硬地将司梧划到了“一家人”的范畴。

她从前气头上说过不少类似的话，路珉总是不能做到不去挽回。

总在完全失去的时候才能明白，有哪些东西是不能丢的。

这次他不打算多言。

路珉默不作声地转身。

他厌倦这样周而复始的伪装与争吵，没有人理解，也没有人将他的痛苦记挂在心上。换句话说，旁人如何看他其实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是在意，她全然不为所动而已。

路母看他竟是真的准备转身就走的样子，瞬间有些坐不住了，“路珉！”

他身形顿了顿，停了半秒之后打开了内门。

路母高声道：“她已经死了！”

“活着的时候折磨我们一家人还不够，死了还要这样吗？”

路母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消失在监控画面中，怎么回来的就怎么原路走出家门。

司梧心不在焉地抱住她，拍着她的后背顺气，一语不发。

路母擦干眼泪，对司梧说：“原本想着他进了这个圈子，就算我再不乐意，也还是接受了，你这么好的条件，他为什么就是喜欢那个短命的。”

司梧给她顺气的动作停下，说：“是吗，可我看，他现在心里的人另有其人呢。”

“嗯？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司梧没有多余的心情朝她解释路珉之所以注意到宋忱杳还是因为她和原先的林枕瑶有些像。

这纯粹是在给自己添堵。

于是她笑了笑，抱歉地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好像是我想多了，他应当还是喜欢杳杳。”

“别提那个名字了。”路母颇怨怪地看她一眼。

“好，不提了，阿姨别生气。”司梧站起身来。

既然她想见的人已经见到，也没能讨得着什么好，顿时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兴趣。“阿姨，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陪您吃饭了。”

“啊？这就要走？”路母心里清楚她的打算，只客气地送了送，便关上了大宅的门。

别墅内门外有一小片空地。

她种了一堆路珉叫不上名字来的五颜六色的花。

她其实也很喜欢女儿，但是当初身体条件并不允许他们夫妻再要第二个。

路珉把林枕瑶当妹妹养的时候，她心里一开始是高兴的。

也很喜欢那个小姑娘。

但是当儿媳妇就不行。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路珉是个死脑筋。

路母当然对他有种即便半途丧偶也能顺利开启第二春的自信，但是害怕他陷得太深。死心眼的小子大概一辈子就认一个人。

这才是症结所在。

她原本应当拥有美好一生的儿子，凭什么拴死在这颗瘦弱的歪脖树上。

得知他有这个打算的当天，路母发现自己其实也并没多么喜欢这个小姑娘。

从前觉得她可怜，小时候就多灾多难的，还带着娘胎里就注定怎么也治不好的病。

但那并不意味着他们家就要接盘。

路母皱了皱眉。

路珉这个态度是摆明了告诉她——现在还没到忘掉的时候。

也是，想想也知道，还没过头七，就和司梧凑在一起装模作样，倒有些不像他了。

路母倒也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司梧。

只是比起林枕瑶来，健康有活力的司梧显得强了简直不止一星半点。

她其实隐隐猜测过路珉后来选择这条路是不是有意在自降身价，但是那小子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喜欢干这个。

那么司梧看起来就很合适了。

家世干净，在圈里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最重要的是身体正常。

路母烦躁地吩咐佣人开饭。

什么情情爱爱的，等到路珉再长个几岁就会明白，什么也没有习惯重要。

合适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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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司梧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对她说：“找几个人，把那篇文章发了吧。”

前面开车的司机被她阴冷的语气惊了一跳。

助理还在支支吾吾：“司姐，我们这样做很容易被反噬的啊。而且其实算起来，她和你其实并没有资源冲突啊……”

司梧却管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