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深没有太听清，“什么？”

“我说，我爱你，哥哥。”宋忱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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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深最终还是选了一家中式餐厅。

这个点不是吃饭的最佳时间，吃旁的菜系林映深总担心会消化不良，要知道除了中国菜，其他无论什么国家的主菜都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冷食。

宋忱杳愉快地点了许多辣菜，抬起头来对上了林映深无奈的目光。

“早知道该选家清淡的。”林映深叹了口气。

“唉呀，”宋忱杳点完菜就不老老实实坐在原位，而是转了个弯靠在了林映深那一边的沙发上，对着他的耳朵说：“哥你不是最疼我吗？那妹妹想吃什么不都应该尽量满足？”

林映深有些招架不住她这么干。

他有些急躁地推开她的嘴，用那只手腕上留了疤的右手捂严实了，说：“你乖一点。”

虽说是私房菜馆，但是免不了还是有好事的，万一被拍到，现阶段对宋忱杳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唔。”宋忱杳被捂住了嘴没办法发出正常的音节，意识到这点之后她坏心眼地伸出舌头来舔他的手心。

她感觉到她哥整个人都被震惊地颤了颤。

“你怎么……”林映深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随后只好将手收了回来，下意识要拿消过毒的热毛巾擦，却突然意识到点什么。

果然，宋忱杳得寸进尺道：“哥你是嫌弃我吗？”

整一个贼喊抓贼倒打一耙做派，完全没有犯错的自知之明。

“你让我怎么说，”林映深叹口气，“你还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职业性质吗？”

他觉得宋忱杳的态度有些过于随意，生怕她忘记自己还是个公众人物，而这些男女之间的举动，很有可能成为毁掉她职业生涯的黑点。

“我知道啊，”宋忱杳道，“但是哥，你应该了解我的，我现在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坚持这个工作的。”

林映深当然知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怎么办，合同还要不要签？”

“签吧，”宋忱杳看着杯子里的大麦茶，皱眉喝了一口，“我虽然喜欢画画，但是也清楚现在自己没有什么能力能撑得起一家正常运作的艺术机构。”

她知道林映深，一旦了解了她有不做明星的打算，势必会在一周之内敲定一百个方案，最有可能的就是开家画廊给她玩。

如果她还是那个不知道什么岁数就会突然暴毙的林枕瑶，这种混吃等死的日子无疑是最适合她的。

反正她也活不长，不需要对谁负更多的责任，也负不起。

包括她本人在内。

但是现在不同，她需要对自己，对宋忱杳的人生负责。

如果说做演员或是爱豆，还是别的什么综艺咖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么平心而论也讨厌不到哪里去。

反而现今如果告诉她，你只需要坐下来好好画画，什么都不需要想，她会觉得不安。

因为能保障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是因为前面有个人在为她冲锋陷阵。

不需要披荆斩棘的人生只不过是源于——有人事先替你做过了。

艺术可以是爱好，可以是没戏可拍的时候的消遣，但是短期之内她没办法养活自己。难道真的就要做一株无用的菟丝子吗？

那她凭什么值得她哥的喜欢和爱。

林映深想了好久，还是问：“如果不想做——”

“没，”宋忱杳飞速地打断了她哥的打算，“没有不想干，其实细品品还是有很多乐趣。”

譬如她从前是林枕瑶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有一天可能有那样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因为她这个人的某些特质喜欢她。

那种存在的意义是作为普通人体会不到的。

而林枕瑶之所以能走得毫无牵挂，大概率是因为对路珉死心的同时，也从不知道林映深一直以来抱有这样的感情。

“我是个普通人的话，哪里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呢。”宋忱杳玩笑似地提起。

恰此时第一道菜上了桌，谈话被迫中止。

林映深看着那红油油的辣椒直头痛，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传菜员走了。

林映深才接着说：“好，那就做下去。”

在此之前，宋忱杳一直以为，林映深对她的感情，只是无休止的纵容和成全。

但直到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她哥可能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

林枕瑶是个怎样的人，从前哪怕是她本人，也许都不是特别清楚。

她握着筷子正要去夹菜，闻言盯着菜发了半天的呆，才终于抬起头来朝着并没有在看她的林映深笑了笑。

林映深一直都知道，她有多需要别人爱她。

就像一块被挤干了水的海绵，干瘪得满不在乎，但是如果浸在水里，大概会无比欢快地攫取所有的水分。

因为从前没有太多人爱她。

后来余初嫁给林承煜，林映深比她年长，看上去更像是个愣头愣脑的反骨叛逆少年，但是连他都改口唤了林承煜爸爸，林枕瑶那么多年过去，还是依旧叫余阿姨。

她不愿意叫妈妈，余初也由着她，只当是小姑娘对自己的母亲永远抱有不一般的感情——连同这个称呼在内。

哪怕这个妈妈曾经想要烧死她。

但是只有林枕瑶自己知道，她不是非这样不可的。

她其实可以叫出口，但是每每那两个字就在嘴边，她却总不由自主地回忆亲生母亲单独面对她的时候，那个令人永生难忘的眼神。

她好像永远没有用，永远得不到母亲的珍重的爱。

余初对她也很好，但是妈妈这个词像是什么杀伤了巨大的生化武器，她觉得自己没有罹患精神病完全是自我保护机制太过于给力了。

她不叫妈妈，就不存在妈妈究竟爱不爱她，把她当工具还是当筹码的问题。

不需要思考这些，她就能一直告诉自己，林枕瑶，这世上还是有人爱你的。

“在想什么？”林映深突然出声。

“啊？”宋忱杳飞快地夹住了盘子里的一块豆腐，好巧不巧地，因为用力过度夹碎了。

宋忱杳：……

一旁传来一声低低的笑。

宋忱杳欲盖弥彰：“……没想什么。”

“这块豆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林映深清了清嗓子，问道。

“嗯？”宋忱杳头上冒出无数个问号。

这是在干嘛？

林映深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然你怎么盯了它三分钟都不舍得吃。”

宋忱杳：“……”

好坏，她哥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