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不会因此而感到痛快，或者扳回一城。

林映深的眼睛不闪不避地看着她。

宋忱杳突然就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多问什么当年火场里的细节，真相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但是她还是问出口了，“是你把她抱出来的。”是陈述句。

林映深很纵容她，一直，所以即便是不需要回答的句子，他还是“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宋忱杳隔着一张不算宽但也不算窄的桌子，紧紧抱住了林映深的脖子。他躲闪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哭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换气的，一点声音也不肯发出来，别人如果不看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人在哭——如果不是林映深感觉自己脖子上有些湿意。

他伸出手臂抱住怀里的人，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整个办公室安静的只剩下电脑散热和空调运作的细微风声二重奏。

良久，宋忱杳说话了，声音里有一些不太明显的沙哑，“你早就知道了吧，哥。”

却没有把头抬起来。

这问题问的没头没尾，但是两个人之间还不至于差了这点默契。林映深道：“嗯。”

果然，宋忱杳想，她从前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林映深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会把不熟的女明星带回自己家里，请她喝酒，还要花天价帮她脱离原来的东家。

但是，原来所有的证据，都及不上他一个眼神能给她的确认。

还有手上的疤。

她从前究竟是有多么粗心。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她和林映深的关系比这个家里任何两个人在一起待的时间都要长。可是即便如此，她好像并没有珍惜那些共处的光阴——以至于现在想起来满心全是后悔。

宋忱杳想，自己从前可能确实比较傻。

喜欢了一个不怎么喜欢自己的人，到最后却发现连喜欢的动机都搞错了。

“哥。”她闷闷地，还是不肯松开林映深。

“嗯。”林映深也不催她。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来找你们？”她问。

林映深顿了顿，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宋忱杳的眼泪好不容易止住，又因为这一句话溃不成军。

林映深方才察觉自己的衬衫领口已然湿了个七七八八，却感觉到肩上的人眼睫扑闪扑闪，大有还要再哭一大场的趋势。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怎么就哄不好了？”

“你根本就没有哄我。”哭过之后她的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黏黏糊糊的，更像是在撒娇。

“好，”林映深道，“那哥哥要怎么哄你？”

宋忱杳答不上来，因为听到他这么说又要哭了。

林映深又开始叹气，“这是怎么了？”

回应他的只有微不可闻的抽泣声。

又过了几分钟，宋忱杳叫：“哥。”

“嗯。”

“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她问。

林映深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两个人的话题分明方才还停留在兄妹相认的戏码。

宋忱杳思维倒很清晰，她似乎是考虑到林映深有可能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又补充：“被东西砸下来烧着的时候。”

林映深顿了顿，道：“不太记得了。”

他是实话实说，宋忱杳却觉得心里疼的不能自抑。

“为什么啊，”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情绪激动外加说话急促，终于不能再维持安安静静哭的本领，听起来一点也不体面，哭腔破坏了全部的作为女明星的美感，“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告诉我啊。”

林映深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宋忱杳好像这次特别执着于一个答案，“哥，”她甚至抬起头来看着他，林映深心里一跳，“为什么啊。”

林映深避不开，只好道：“没什么必要。”

宋忱杳愣了愣。

确实啊，她再同路珉你侬我侬，或者因为英雄救美事件喜欢上谁，本质上都同林映深这个做哥哥的没什么关系。

林映深也确实没有必要同她解释这么多。

所谓亲人，大概也是不会拘于小节，去纠结是否从亲人那里得到更多感激的吧。

宋忱杳明白后来那些年里对路珉的感情不是假的，也不会因为谁那个时候跳出来告诉她其实把她救出来的人不是她的现男友，就把现男友变成前男友。

但是她却下意识为林映深觉得委屈。

可能是出于对于有战功的人却没有能得到应有的军功章，她产生了近似于愤愤不平的感情。

又或者她仅仅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哥哥喜欢的太晚了。

这些在林映深的一句回答里又好像通通变得没有意义起来。

因为他并不在乎。也没有付出什么边界之外的感情。没有想法，也没有委屈。

她替别人觉得委屈，但是当事人并不需要。

林映深看着她明显有些失望的表情，觉得自己的解释可能在哪方面造成了理解偏差，却不太清楚究竟该从何解释。

他道：“不哭了？那我们去吃饭？”

宋忱杳冷静下来了。

当夜晚开始蚕食前一秒还属于夕阳的温度，宋忱杳也被迫接受了摆在面前的现实——他哥没有变过，从头到尾，变的就只有她而已。

她深呼吸，“我去洗手间洗把脸。”

“好。”林映深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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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诡异的久别重逢的场景让宋忱杳有些不自在。

像是分手之后又见面的恋人，彼此对对方的习惯和喜好都了如指掌，却又在细微处透出一丝尴尬。

不过也或许感觉到尴尬的只有她一个，毕竟林映深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