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热，李璧拿了把蒲扇轻揺:“陈三喜欢美人，秦果虽有些可爱，但陈三八成看不上。”

陶夭不赞同地说道:“哼，小果好看着呢！他有眼无珠！那卷黛呢？卷黛也很漂亮，季丹潇洒随意，定然也不会强求卷黛做些什么！”

李璧笑道:“你是看得起陈三呢，还是看不起陈三呢！陈家就算获罪也是豪绅，只要皇后、太子不倒，陈家总有复起的一日，陈三再怎么着也是陈家三公子，卷黛也好秦果也好，嫁过去能做偏房都是陈三给你面子了。何况陈家复杂，他二人进去也难以应付，陈三可不是看上去那样荒唐的。”

陈三够不到，陶夭又开始数府里的人:“徐大哥呢？徐大哥那么好，居然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还有余公子，他家家世也很高么？”

李璧凑到陶夭耳边轻声道:“你难道不觉得他二人尤为亲密么？”

陶夭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璧:“啊，有么？我，我没觉得啊！”

李璧道:“余家也是江南望族，潜渊来府上开始不过是借宿，后来跟家里生了龃龉，这才留了下来。他跟徐峰的事，虽二人都未明说，但我看着，有那么些意思。”

陶夭仔细回想，可也没发现什么不一般的地方，不过李璧说话，他很是相信的。

“那，那宝禄和茯苓呢，虽然是公公，但反正卷黛和小果也不想要一个男人丈夫！”

李璧拿扇柄在陶夭额头轻轻敲了三下:“你怎得还给他俩选起女婿来了？他二人都已决定，你为何要改变呢？”

陶夭难过的揉揉自己的脑袋:“我只是怕他们是为了咱俩才这么决定的……若他们因此一生不快乐，我于心何安呢……”

李璧道:“你我二人在他人看来又何尝快乐？大家所求各有不同，让卷黛和小果自己决定，能求仁得仁就好了……”李璧忽然灵光一闪，“也许，也许对百姓世人也是如此。”

陶夭凑了过来:“如此什么？”

“如今这世上有许多束缚人的东西，不光是礼教，还有高低贵贱，便如士农工商及三教九流，士农还好说，后之几位生而命定，只能子承父业，世世代代困于其中，穷困潦倒，难以明志。若能消除其中等级差异，许百姓自由选择，百姓求生门路众多，生活便有一线希望，岂不就少许多绝望之苦？”

陶夭眼睛亮了起来，又问:“话虽不错，可，可怎么才能让大家都一样呢？”

李璧思量道:“全而一之有些难，一来阻力太大，二来划分此等也是为了朝廷治理方便，士农工商说是等级，也是朝廷所需缓急之分。咱们需得先保仓禀充实、百姓无忧，之后将民全为一等，只将士官分出，只因士官握有大权，需格外监督，不能同百姓一样看待。百姓可通过科考做官，自己又可自谋生路，岂不快乐许多！”

陶夭也跟着想象:“我觉得，商人也要独自划一等！官宦有权，商人却有钱！财帛动人，钱权相吸，譬如东明陈家，虽有许多土地，但因为经商四海，富有八方，手中不仅有大量白银，还能将铜钱带到各地，又换成白银，肖鹏就是因为这个才费劲心思把他们也拖下水的吧！可见商人同一般百姓也不一样！所以咱们也要紧紧管着他们，不过也要让他们繁盛起来！商人汇通四海，若能让商人多起来，以后女孩家们只管自己在家织布绣花，自有商人帮她们换成银钱，她们不用出门也能糊口，可以自力更生就不需要为了生计随意嫁给他人了！”

李璧很是捧场地鼓掌:“好，说得好，我家小君真是聪明！”

陶夭有些不好意思:“是您很厉害！”

李璧摇着蒲扇叹气:“不过都是空想罢了，让天下粮仓满已经很是不易，东明一地改了税制就出了好大的问题，要通行商旅、变更全国税制，还要重分四民，难得很呢……更何况如今我赋闲在家无所事事，这些也只能是咱们夫妻闲谈了。”

陶夭毫不气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高楼百丈起于垒土，愚公力单也能移山换海，何况您这么厉害！而且天下还有许多仁人志士，他们都会帮您的！您如今虽在家里，但那是陪我啊！您是陛下最得力的孩子，陛下怎么会不用您呢！而且还有太子殿下呢！”

陶夭并不知道李璧为他求功名被皇帝斥责的事，李璧也不打算告诉他，便只是摸着他的发梢笑了笑:“明日我打算同婵娘她们谈谈，女儿家不容易，我不该耽误他们。”

陶夭垂下眉:“您本是一个完美的王爷、完美的儿子、完美的丈夫的，因为我，您才会辜负很多人……可我也不想放开您，我太自私了……”

李璧笑道:“我不知以前自己是否完美，但现在的我才完整。我要谢谢你才对。”

“那明日我同您一起！”

“只怕她们并不愿见到你。”

“我抢走了您，她们自然不想见我，可她们该恨我的，恨我总比怀疑自己好。这是我该得的。”

陶夭总是柔软怯懦，可有时候又十分的坚定勇敢，尊重、依赖自己，却也不会躲在自己身后畏畏缩缩，李璧觉得，陶夭是世上最好的小君、最好的妻子、最好的人了。他不禁倾身附在陶夭身上，贴着他的耳边问道:“咱们离开东明也有一个多月了，你的身子……大夫可有交代？”

陶夭红了脸，攀上李璧的脖颈，将他慢慢拉向自己。

又是一夜，瑶池玉萼生软香，巫山云露染红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