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必须足够好?这句话犹如魔咒,狠狠地敲打着她的心灵,刺痛了她。
顾一样忽然察觉,这个世界上原来有某种自出生时起便困扰着她的囚笼,看似无形,却始终不曾消失,在她人生的每一个时刻围困着她,拉扯着她,让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直到今时也始终无法毫无顾忌地大步奔跑。
又或者,也不是到了这一刻才顿悟的,而是早已发现了,却又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以至于迟迟不敢面对,不愿承认。
说什么不愿被市场和所谓的商业规则奴役,到最后却也依然还是另一套审判标准下的囚徒,这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可笑吗?
可她究竟又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够真正地挣脱出来呢?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自由的翅膀与不被囚禁的灵魂吗?
顾一样语塞良久,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始终发不出声音。
“我觉得不够好也并不是那么罪大恶极的坏事。所谓的‘好’,究竟由谁来评判呢?就算确实不够好,但只要能够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快乐,难道就不行吗?比起追求一定要做出多么‘好’的作品,我倒是希望能够毫无顾忌地做出能够让你——让我们释放自我的东西来。”
陆鹿安抚地把手掌心轻轻覆盖在顾一样的手背上。
“把一切不必要的枷锁全部甩开,直率地面对自我,看见自己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然后把这种欲望,毫无保留地,坦然表达出来,我觉得这样的作品同样是有意义的。也许,恰恰是这样的作品,才更能击中读者内心深处共通的情感。所谓共鸣,不就是这样地东西吗?”
“把一切不必要的枷锁全部甩开……”
顾一样下意识低声重复一遍。
“你觉得,我能够做得到吗?”
她紧紧地盯着陆鹿的眼睛,似乎是在询问,又仿佛只是在自我怀疑。
“我当然觉得你可以。”陆鹿笑着揉了一把她蓬松的头发,“但我觉得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你怎么觉得?或者说,你真的就甘心吗?”
她略停顿了一瞬,似乎有清浅的叹息。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永远也不会甘心的。至少不会连一次尝试也不去做,就这样放弃了,不是吗?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我来回答你这些问题。你自己心里,明明早就有答案。”
顾一样沉默许久,脑袋一歪,干脆把半个人的重量都靠在陆鹿身上。
“那我要是错了怎么办呢?”她喃喃地吐出这句话来,也并不是真的有所疑问。
陆鹿了然一笑,“那就错了呗。都说了,不够好也没关系啊。”
顾一样若有所思,片刻,忽然又抬起头:“那……我在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
陆鹿似已有所预料了,眼中流露出一点点微妙的波澜,“我要说我会生气,你就不问了吗?”
顾一样摇头晃脑地想了想,“你要生气……我就琢磨一下,这话到底该怎么说才能不让你生气。”
“你快别琢磨了!”陆鹿无奈扯起唇角,“你不就是想问我是不是一直抱着这种先试试错了也没关系的心态,所以之前才找了余木戎,现在又看上你觉得不大行的‘太子爷’吗?”
这种话,自己在心里瞎琢磨琢磨也就罢了,听当事人在面前说出来多少还是让人觉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