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样觉得她一刻不停地在跟人生气。
人生就像反复投入一个个战场,需要一刻不停地战斗,需要一刻不停地撕扯,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睁开眼所面临的一切都令她身心俱疲。
尤其是感觉毫无意义。因为缺少意义支撑而令人倍感无力。这种无力感让她几乎丧失斗志。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周文渊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搞出一个内容二部来,硬逼着她和内容二部打排位。
不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存在逻辑,而是觉得这逻辑格外无聊,甚至可笑。
内部竞品是老板们的御下之术,美其名曰让大家保有竞争意识促进创造价值,其实只是内耗。让员工疲于互相“竞争”而不能“一家独大”,对于老板来说,也许真的是省心省力,但对于身在其中的员工,至少是顾一样这样的员工,却实在是没法真心实意地颂奉。
顾一样当然也知道,有些人其实是天生擅长此道的,觉得与人斗其乐无穷。而她却已经厌烦透了。她完全不明白这种令人精疲力竭的消耗究竟意义何在。如果有可能她真的只想安心好好做内容,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考虑。
她知道二部的小男孩一直在跟她较着劲。
二部的数据增长着实很快,诚如小男孩所说,靠冲量就可以轻松赢得battle。
而就在这个往大了说关乎荣誉与信念,往小了说关乎年终绩效和奖金的微妙时刻,她手下的小姑娘们却丝毫也未察觉空气中的血雨腥风,依然在为内容二部带来的“cosplay游戏”欢欣雀跃。
这种不管不顾看见好玩的就伸脑袋的行为,在顾一样看来就跟“投敌”差不了太多了。
毕竟,一部自己的作品还没见着希望,却用掉那么多人力和时间去给二部做作品。这已经不是竞争不竞争的问题,她甚至觉得这就是阴谋。
虽然她也无法去苛责这些单纯凭借一腔热爱行动的小姑娘。
与其说是她们有错,不如说,错根本是周文渊的。
于是顾一样终于再一次忍无可忍私下里找了周文渊。
“你这个最终算kpi的时候,不能把成绩都算在二部的头上。因为这不是他们独立产出的成果,我这边的人大多都参与了。员工的工时是有数的,都给二部用了算什么说法?我的输赢无关紧要。但工作是工作,有付出就应该有回报,你不要让我的部下白干活不给钱。”
周文渊却笑得万分鸡贼,一个劲追问她:“你这是不是已经预感到败局注定了,所以才来我这里打埋伏?”
那已然毫不掩饰的得意让顾一样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这至少已经说明了,周文渊很赞同二部的做法。就算是阴谋,她也只能忍着,孤立无援。
“有什么预感不预感的,手工艺作坊和流水线生产拼量,这能拼得过吗?从短期快速为公司创造盈利的角度来说,肯定是他赢,我没话可说啊。”
顾一样照旧昂着头。她在一定程度上了解周文渊,因为了解,所以对现在的状况并不算意外。只是厌烦而已。
至少她以前从没有觉得周文渊的脸看起来这么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