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磊的最后一条留言消息在五个小时以前,把晚饭的时间定在六点——也就是一个小时不到以后。
而订位的餐厅在横跨s市的江的那一边,距离顾一样所在的位置,不算堵车少说也要地铁一个半小时。
果然还是那么自说自话,仿佛地轴。就不愧是那个沈磊。
顾一样骤然觉得自己已经没脾气了。
又或者是没办法有脾气,有也没啥意义。
冲出酒店大门的时候,她忽然一阵茫然。她忍不住开始站在大马路边上想……为什么她要这样配合他的自我?
那么她自己的自我呢?
她的自我,难道就是看见他的一条消息就立刻穿过一整座城让他召之即来吗?又或者因为他的所言所行而或喜或怒或百般纠结?
这不是她,当然不是。
赫然发现,她一切的抗拒,她所隐隐排斥极力逃离的,都源自于对自我被吞噬的惶恐。
这惶恐植根在心深里,在灵魂与意识里,无可抑制,不能割裂。
当一个男人靠近她,这种失去自我失去一切的惶恐便立刻潮涨而上,将她吞没。她就像只机警的小动物,察觉了天敌的即将入侵,于是只能竖起浑身的刺,飞快地向着相反的方向逃开。
这是源自本能的求生欲。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男人和女人之间,怎么能是狩猎与被捕食的关系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谓的爱情又究竟是什么?
可如若不是,那究竟又是什么,在男女之间,在无数被世俗艳羡的爱恋之间,饕餮一般大口地吞噬着那些也曾满怀梦想曾向往广阔天地的“小女孩”?
每一段男女恋情的开始,都是一个“小女孩”的终结。
顾一样整个人都傻掉了。
她呆愣愣地站在那儿,甚至忘记了自己胡乱抓着外套和挎包的模样有多狼狈。
兴许是她愣在原地的时间过于久,酒店的大堂经理穿过旋转门走到她身边来,反复询问她怎么了,是否需要帮助,要不要帮她叫车。
顾一样如梦初醒,忙匆匆拒绝了经理的好意,埋头快步往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在交通拥堵的大都市,地铁才是躲过堵车劫难的唯一救星。
顾一样魂不守舍地坐了一个多小时地铁,途中险些坐过一次站,好不容易到了沈磊订好的餐厅,时间已经比原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
顾一样原本还担心迟到了不合适,谁知找到餐厅前台一问,沈磊本人根本都还没到,原本定的位置也因为超时而被取消了……
顾一样哭笑不得,只好自己重新拿了个号,打开手机想通知沈磊一声。
开了手机,才看见沈磊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前又给她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会议临时延迟了,让她先点菜等他一会儿。
连座都没保住,还想先点菜……这位的心也是真的很大。
顾一样无语地回了他一串省略号,也懒得发消息解释状况,就自己另外找了个水吧坐着休息,等叫号。
结果这一等就又等了一个小时才等到位置,然而到顾一样入了座看了半天菜谱以后,沈磊人也还没到。
餐厅的服务生已经来问了三四次什么时候点菜。
顾一样看看门外依然在饿着肚子等位的人群,心想这么白占着座不点菜确实不太厚道,既妨碍人赚钱,还妨碍人吃饭,再一想沈磊那个没谱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现身,干脆拣着自己爱吃的点了一大桌就开始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总感觉走过路过的都要用同情的眼神侧目她一下,也不知道是没见过女人自己一个出来吃饭,还是嫌她吃太多……
顾一样觉得好莫名,索性敞开肚皮吃得更开心了。
虽然沈磊自说自话且还迟到得没影没边的,但选餐厅的准头还是不错的。这家餐厅的菜确实做得很好吃,难怪那么多人宁愿饿着排长队。
顾一样吃完一顿饭,见沈磊也还是没有要出现的迹象,干脆自己结了账出来,另找了个咖啡屋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