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顾一样又一宿没能睡着。
心情复杂得实在难以言表。
沈磊就那么把余木戎扛走了。
扛去哪儿了?
打算怎么“处理”?
余木戎能不能乖乖就范?
会发生什么事?
无数疑问在她的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乎沸腾出尖锐地鸣叫。
还有……她都已经屡次三番那么得罪沈磊了,沈磊为什么还要二话不说地来帮她?
到底是图什么呢?
顾一样自认是个尼采式的悲观主义者。
说“尼采式”当然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但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还存在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善意。
人之熙熙皆为利来,人之攘攘皆为利往。越是一个盘根错节的人情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是愈发严密的利益网。做无利可图的事对大多数人而言都是消耗,是浪费了原本可以用以经营人脉掘取利益的资源、时间和精力。
比如周文渊就是这种规则的信奉者与实践者,甚至是个中翘楚。
在这个要么利益相关要么便互为陌生人的社会里,能够不为一己私利去害人的就已经全都是好人了。
不求名不求利任劳任怨乐于助人的那一类,如果不是装模作样沽名钓誉的伪善者,那简直可以称为“圣人”了。
当然更多人也可能更乐于把这种人称为“圣母”。毫无疑问是个嘲讽。
那么沈磊究竟是哪一种呢?
顾一样骤然有一点惶恐。
更多是茫然。
她觉得她完全看不懂沈磊。
这个人,超出了她人生短短二十余年对人这种生物的全部认知,竟让她忍不住有好奇起来,又感觉微妙的有些害怕。
别的都且不说,一个力气那么大的精壮雄性,不管是什么物种,确实还还挺让人害怕的吧……
“……每天锻炼身体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啊。不然咱俩也试试?”顾一样窝在沙发里,抱着熊先生,梦游一样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挠了挠自己的脸。
陆鹿在一边敷面膜,用毫无表情的脸鄙视她:“快别做梦了。就你?死宅死宅的。头天晚上就得嚷嚷‘太累了,不练了,歇两天再继续吧’。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一样抓了一把小熊软糖塞进嘴里,想想确实如此。
果然陆鹿才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她的人。
要不是受限于祖国不允许,她都想直接把陆鹿娶回家——顺手名正言顺废了欺负过她“老婆”的余木戎。
“鹿啊,你说我要不要发个微信去问问什么情况啊……?”
她用力嚼着嘴里的糖果,一边纠结地向陆鹿求救。
陆鹿差点被她气笑了。
“你想问就问。不想问就不问。有什么好那么纠结的?反正我是不在意。余木戎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着,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有关系。他钱还没跟你结清呢!”顾一样赶紧甩了两下熊先生的爪子,表示自己的纠结是有合理原因的。
陆鹿斜眼瞅着她,抬腿踹了她一脚,揭掉脸上的面膜,拿起按摩仪揉着脸问她:
“说正经的,你到底是在意余木戎怎么着了呢,还是在意楼上那位把余木戎怎么着了?”
“有……什么区别吗?”顾一样把脑袋歪在熊先生肩膀上,假装自己也可以很小鸟依人。
陆鹿意味深长一笑。
“区别大了。自己悟去吧。”
因为不知道后续“剧情发展”,顾一样一直纠结到了后半夜也没睡着,宛如一个追连载被卡在关键剧情上只能焦急等待更新的坑下冤魂。
中途她还收到周文渊一条微信,问她为什么给自己打了个电话又挂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被她谎称不小心误触了手机敷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