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艰难地抬起头来,“妾身……妾身不知道这其中……”
明玥冷笑一声,“既然不知道,那怎么这么多的言辞,甚至让叔父都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一股脑把罪名都塞在锦儿身上?”
话说到此处,苏锦再也忍不住,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孟氏看着心疼,开口道:“老爷明断,锦儿并非不讲理的人,便是有错,还请老爷从轻责罚。”
苏霖抬起头看了妻女一眼,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上座上的苏霆和苏夫人都投来了不悦和略带责备的目光,苏霆说他宠妾灭妻的次数已不是一次两次了,他每次都不愿意听,回到南园中依旧照旧,眼下这会儿这般情形,听见妻女的话,并未一味指责纠缠,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面上突然热了起来。
“这次是姐妹二人都有错,可锦儿能为家族颜面着想,一意把这事揽在自己身上,主动承认错误,很是不错。”苏夫人开口赞誉道。
杜姨娘心头一阵愤恨,既然苏锦的错小,那苏镶的错自然就大了呗!苏镶听着大家说话,心中早明白过来,一时忍不住,连忙跪在地上大哭道:“爹爹、爹爹,饶了我吧,我错了,我是心里害怕,才这样说的,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堂中一时静默,明玥鄙夷地挑起半边嘴角,苏镶这是用这招不知道赢过多少次,这猛然间输了一次,就这般不顾体面的求饶,这骨气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杜姨娘见女儿都承认错误了,当即也大哭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诬陷你姐姐,还不快给她赔罪?”
苏镶听见这话,掉转身体便想向着苏锦磕头,明玥迅速开口道:“锦儿,你起来,过来我有话问你。”
苏锦听见杜姨娘的话也早就明白过来,听见明玥出声当即就起身了,抹着眼泪站在了一旁,苏镶扑了个空,瞧着只像是撒泼打滚一般。
“你既知道是这样的情形,为何要说是你不小心呢?”明玥“循循善诱”,低声问道。
苏锦抹着眼泪,道:“是我领三姑娘去园子里的,镶儿是我妹妹,我们两个争吵已经够不对了,镶儿还小,更何况已经吵起来了已然是不对,更不能叫三姑娘瞧着苏家的女儿没有气度,我便、便……”说着说着愈发痛哭起来,全然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这番话说的有私心,有公心,又很流畅,全然贴合苏锦的心境,明玥心中暗暗赞叹,是个聪明人,无需自己多说什么。
孟氏闻言也掉下眼泪来,“好孩子,是娘错怪你了。”
明玥把目光从孟氏身上转回来,很好很好,能把自己亲娘也骗过去,苏锦这一回的演技很不错,捏了捏苏锦的手,苏锦明白会意,放下手臂走到孟氏身边,伏在母亲怀中轻泣。
这么一来,案情十分明了了,明玥不发一语地看着苏镶,杜姨娘母女二人依旧在哭,苏霖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大声呵斥道:“你还有脸哭!把罪责都推到你姐姐身上,你还来叫屈!”
苏镶从未被父亲这样大声呵斥过,当即哭得更厉害了,杜姨娘可是知道苏霖的脾气,连忙摇着女儿叫她莫再大哭,自己却抬起头来道:“世子妃听着四姑娘的话都当真了么?我知道镶儿不懂事,也不知道在世子妃面前讨好,可这事……”
她话还没有说完,明玥当即出声打断了她,“你是指本宫偏心?”
杜姨娘的话生生地卡在喉咙里,半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把话憋了回去,苏霖气急败坏,世子妃的品阶比他都要高出不少,他一个三品官员真要论起来,可还是得向明玥行礼的。
明玥适才一直自称的都是“我”,这会儿却突然自称起“本宫”来,自然便是生气了。
再说,杜姨娘的话也说的实在……
他连忙骂道:“世子妃说话焉有你说话的份儿!自己教的女儿是这副模样,有什么颜面在这儿争执!”
杜姨娘被骂得狗血临头,自知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只是憋屈地跪在地上哭泣,明玥轻哼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道:“事已至此,叔父打算怎么办?”
苏霖咬了咬牙,当然知道这次是不能好端端的,早就想好了主意,大骂道:“镶儿禁足半个月,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禁足半个月?明玥微微笑了笑,抬起头道:“六妹妹眼下还小,一时害怕把罪责推到姐姐身上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心性都需得自幼调养,还是从小教起的好。”
苏霖语气一顿,又补了一句,“抄《女训》百遍,抄不完禁足到期也不许出来了”
苏镶低低地惊呼一声,软软地伏在母亲怀中,杜姨娘还怎么敢反驳,心头只是怒恨交加,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垂泪不语。
这一仗,明玥大获全胜,不过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只是禁足和抄书?实在是太便宜苏镶了,不过下手不好太狠,第一次就先这样罢。
最要紧的是,过两日大房抵京,听说那也是不省心的,她总得要个几天才能摸透,如果那个时候杜姨娘和苏镶突然出来横岔一杠子,保不准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不喜欢先机在别人那里,只好借着这个机会,叫她们安生一阵子再放出来了!
等这事处理完了,南园一家这才一一退下,明玥这才舒了口气,向苏霆夫妇二人告退走出正院,见着月色不错,争吵了一顿又有些乏累,便掉转脚步往一旁园子里走去。
月色温柔,夜风习习,在那屋子里吵得脑袋疼,又哭又说的,实在烦人,明玥坐在园子的凳子上舒了口气,忽而觉得身上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