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皱了皱眉,转过头去语气颇有些严肃,看着明珊道:“父亲忠君爱国,能有什么不妥?你不要多想,回去好好歇着便是。”
明玥素来少有这般的声厉色荏,明珊也忍不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呆呆地看着她,可看她面色没有缓和下来的意思,才咬了咬唇通红了一张脸,难堪地道:“是……我知道了。”
明玥见她听到了心里,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柔和语气道:“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若是真有不妥,早有明旨申斥下来,怎会这般无声无息?身为明家儿女,怎好这般胆小如鼠,自惊其乱?若是传出去,岂不是笑话?你回房歇着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连什么话也不多说,转身走开。
夜色之下,明珊怔怔地看着明玥的背影,掩在锦衣袖口中的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面色也难看了下来。
身旁杏雪也觉得颇有几分难堪,看着明珊脸色不好,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大小姐旁的都好,素来是极有傲骨的,姑娘说的这话也太过丧气了些,更何况明将军还是大小姐的生父,她如何会有好脸色?
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她决定还是闭嘴,可是看明珊站在原地,倒似是呆了一般,若是还不走只怕要身上着凉,便道:“姑娘,咱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明珊回过神来,由她扶着胳膊往凝紫斋而去,路上却突然惨然一笑,语气萧索地问道:“杏雪,可是你也觉得我窝囊了些?”
杏雪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姑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怎么会?”
“我如今在这将军府里千好万好,可我还是想阿爹阿娘,若是他们还在世就好了。”明珊语带悲声,竟不知是伤心明玥驳斥她的态度还是如何,听着倒是可怜得紧。
闻言杏雪也忍不住叹了一声,心里头颇有几分酸楚,先前在永波府时,明二老爷借着大老爷在京中的威势在家乡过得甚好,多有体面,便是知州和府君大人也多给体面,可是一遭横死,老家便什么都没有了,姑娘也只得投奔京城伯父家。
可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她是打小孤儿惯了,服侍三姑娘便是她一生的责任,可也在永波府中生活了许久,不可能没有感情,如今听明珊说起来,心中倒是颇有几分酸楚。
“姑娘说的是,若是二老爷和夫人在世,咱们还在永波府,说不得这些日子夫人正带着姑娘四处串门,与各家姑娘做诗社绣会呢?”想起往日的情形,杏雪不由自主地说道。
明家二房只得这么一个闺女,二夫人自然珍贵得紧,只是屡屡想要生下嫡子,却亦是没有办法,不比明家大房儿女双全,又身居高位,住在京城令人艳羡,可独这么一棵苗,那也是疼爱得紧的,自然是处处都宠溺着。
永波府明府是名门大家,虽说是托了长房的福气,可也不容小觑,城中多少往来贵戚都要给上几分面子,是以明珊的少年时光过得快乐无比,人人崇敬,家境殷实,又无人在她头顶上,好不惬意。
可如今到了京城可是大不一样,将军府规矩严,这倒是小事,明将军和夫人虽然都怜惜姑娘身世,多加疼爱,可在这京城中,有多少人家的女儿比之明珊要高贵许多的,便是上一次的落水,便是一个例子。
杏雪虽然不常多想什么,可是想起那么一桩事,心头也是压抑难过得紧,若是没有大小姐是,三姑娘可该怎么办才好?
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银鼠披风往明珊的胳膊上拉了拉,低声关切道:“姑娘莫要往心里去,大小姐如今快要出嫁了,这亲事……”
不算是个好亲事,满京城都知道的,人人都心里明白,却不好说出来。
明珊微微挑起了嘴角,却是一句话没说,就着她的胳膊往凝紫斋而去。
拂剑轩中,明玥垂首坐在书案前,眉眼之间带着丝丝冷凝,折柳和玉笛大气也不敢出,侍立在一旁不敢说话,屋子里热气哄着,俩人倒还觉得后脊背有点发凉。
过了良久之后,她才抬起头来,目光恢复了平静,低声道,“去寻明义来。”
折柳诧异地“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过多久,一个身着薄甲的青年汉子便走了过来,身形高大,正是飞骑卫统领明义,他不敢擅入大小姐内阁,便立在正厅隔着一方帘子,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大小姐,大小姐可有吩咐?”
帘子轻轻晃动,不过片刻后传出一道清淡的声音,“这几日京中事多,你去瞧着万花楼的一举一动,如有不妥,向我来报,更还有万花楼的那位……程婉婉姑娘,去寻一下下落。”
明义瞠目结舌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珠帘,道,“大小姐,咱们飞骑卫……”
“我知晓是大材小用,可此事我定要知道不可,是以还是辛苦义兄长了。”明玥轻声说道,眸光淡然且凌厉。
程婉婉是何其实她并不甚在意,这件事情要紧的是若是镇南侯府没了脸,下一个便是平远将军府。
而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婚事,让家族蒙羞。
明义纠结了一会儿,顿了片刻,才道,“属下知道了。”
明玥这才点了点头,放了他出去,临走前却还补了一句,“不必让父亲母亲和哥哥知道。”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插手,定然有的啰嗦。
明义抽动了两下面皮,只好点点头应了一声出去了。
镇南侯府中,阔大的正堂中,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坐在堂中,满脸的怒意盎然,一旁的中年妇人气质卓然,面上多了几分忧愁,只是哀声叹气地坐在一旁。
“这混账!又一声不吭就出了京,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了!”镇南侯爷苏霆向来对这个纨绔儿子头疼不已,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更是火上浇油一般地生气。
苏夫人抬起头来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顿了片刻后才道,“侯爷只说此事如何办才好?”
“怎么办?这跟咱们有什么干系?都是那孽子做的孽!”苏霆气得胡子一翘一翘,一掌拍在红花梨木的茶案,震的碗盏里的茶水都跌落出来,洒了半桌面。
满屋子侍立的丫头婆子一句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大气不出,苏夫人瞧着苏霆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