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亦静,灵霄宫如同旧时每一日,然他知已不同。
将人置榻上,他没有立刻离开。
榻上人睡得沉。
他看她的眉眼,五分。
与从前较,类半。
再过几时,容貌全回,心智亦全回,目光渐缓,他看着睡得一无所知的人,她还没有察,仙骨归体,她的心智受到影响,待身貌全回之时,才是心智重归。
这时的她,“混沌”了的,不然,想到她谈论寿仙的样子,不然,这一件,怕是早在醒来便想了到。
愈,不好哄弄。
指腹拂过眉心,将她一点轻拧拂去,他如常收手,只是眼底因这短暂的触碰而涌起情念,他闭一闭眼,将那抹红压下。
愈,难抵了。
起身,他令自己如常一般,被角盖到她身侧,目光从她面上移开,一层结界,在她醒时自动消去,他最后深看她一眼,御法离去。
无人知他用多大克制。
到桃源时,丹凤一眼看出他似有异。
他想到成琅堵了他,这二人不知往哪去,到这时回了只一个,他那作弄的娇男也没用上,有心想调笑几句,然见这人气场,一眼觉出不对——怎的好似比往前更冷淡?
难道阿琅不令他舒心?
敏锐觉知此时玩笑大抵是要他倒霉。
“见之,可现在去?”
于是端正态度,指荷池底,一派正经。
——他也早等在这荷池,白日天宫召见嘛,定少不得寿仙之事,他也料到观止回来大抵要见寿仙,故而早等在这里。只是没想到太子到门口别人截胡了就是。
这时端正态度,太子亦不多言,只点头一应。
再下荷池,丹凤忍不住说成琅下荷池的事,“……吓我不轻呢,你说你怎么就应了她……”
“是,人间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我没想到……”
“哎,幸好那寿仙不算作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然要她知道……那可得了……”
他啰嗦一路,太子殿下始终薄淡面容,他不知成琅那厢早给他挡了,兀自这厢,到底牢时,好在是说起正事,“天宫可是,要你放他?”
还用多问,定然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看一眼那荷牢——当真要放?
天君有令不奇,他奇的是他有何应对。
观止目里微眯,“君令不违。”
意思就是要放了?丹凤眼睛一亮,但见他步入荷牢,他忙跟上,这一次可不被挡在外。
牢里,寿仙被缚在中,见二人进入无有惊奇。
丹凤挑了下眉,只是,不待他开口,便见观止上前,他左手为印,右手为诀,步下繁作阵,没有半刻停顿,在二人都未有反应时,已到近到寿仙之前。
寿仙先时也没反应,待到印、诀、阵,顷刻而成,瞬间凝一道白光,他陡然大惊,“你——”
一字未毕,那白光已入体中,寿仙骇然一声,“太子胆敢!”
那骇然,盛怒,以及瞬间暴起的法力,令丹凤下意识御起法力,反应过来时已是近前,那御法之力全然在观止周身。
牢中,法力暴起,又瞬时止息,亦不过顷刻之间,待丹凤再次看清,便见正中被缚的寿仙,周身束缚已是不见,他竟挣脱了去!
但——
不对。
他蓦地看向观止。
牢中寿仙面色极难看,他枯干的手覆喉间,浑浊目里败坏交织,“言咒,太子竟……给老仙下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