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懊恼非常,平素一惯厚颜,总到他面前就失了灵。
没用!
实在是没用。
而后她看到他笑了下。
很浅的,很浅的笑,他抬手,一指拂了她嘴角的滴露,“我不是在同你商议。”
低沉的声音,也仿佛含了这浅浅的笑,她感觉那干燥、温热的指,五感都仿佛集那一点,嘴角灼热。
“你曾欠我一个情分,”他看着她,“忘了吗,我曾让你记得,要还。”
她发怔,记忆混沌,又开始浑成一片,她仿佛是记得他是跟她这么说过,但细想又辨不清是何时。
“我需要一个太子妃。”他坐在榻边,说这句话仍没有让他的音色有何起伏,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意味不言而明。
她一瞬瞪大了眼,不论先前如何作伪,此刻已经是伪念全无,“你、你,”她呼吸起伏,面上因过于的变故而微微的扭曲,她在他眸子里看到宛若厉鬼的自己,“你怎么可……”
怎么可,怎么能,怎么敢!
他可知他在说什么?!
太子妃,他的太子妃,他说需要,需要,纵使是需要……
“不,”她脸色白得厉害,便是他要她去那寿宴也不曾这样难看,“殿下,你不能如此。”
他看着她的变幻,眼底始终平静。
“观止!”
她低了声音,低而急促的唤他的名字,万千的话堵在喉咙,她只觉这真像一个荒唐至极的梦!
他并不语,而她在他的面上分明看出,他并不是来同她商议,如他所说那般,他只是将此告诉她。
他想如此,要如此,而后,便如此。
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不必言语,便令她明白了这些。
可她又怎能安然如此!
那是太子妃,是他……的妻啊。
三百年前,这已然是她心魔的执念,在那一场人间的劫里,已经是她再不敢触碰的禁忌。
她妄念,痴念,却独独,不能沾染。
“你需我做什么,配合什么,只需告诉我,”细痩的指伸出,紧抓了她仙袍袖角,她心中跳得厉害,也疼得厉害,声音也艰涩得厉害,“只此,我不能……”
她的痛苦那么明显。
观止眼底暗色涌动,但墨色太深,那涌动也仿佛十不见一,他记起丹凤的话,他说她会觉得他在利用她,即便许下妃位,她仍觉他想利用此做什么。
“你,总是……”
他将后面的话隐了去。
总是,不肯信他。
如今是,当年是,人间,亦是。
“本宫已经决定,”他神色淡下,“好好养伤,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这抗拒。”
起身,挥袖而去。
殿内,躬声进来一人,“姑娘,今日起奴婢侍奉姑娘……”
话未落,榻上便骤然的一声,“你是谁?”
“奴婢名唤香奴。”
“狸儿呢?狸奴在哪里,你唤他来。”声几分躁。
帐外无了声,她的心中一点点沉下去,“狸儿不在……他不在未名殿了是吗?”
香奴颤了一颤,头低更深,半不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