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言不动。
天君向来不是个严厉的父亲和君王,尤其此般明显太子意已决的境况下,他纵容气怒,然亦不想这般诸人面前逼问责问这个从无错处的儿子。
“老仙。”天君唤一声寿元仙尊,拂袖侧立,仿不能语。
老仙尊只得看向搅得这殿中惊澜,却自无动的太子。
微叹,眸带厉色:“太子可是当真?”
“当是。”
“太子可知,违背天命,必遭天命所噬。”
太子唇微起而不语。
“老仙斗胆,冒问,太子因何厌了百花?”
——称的,是妱阳的号。
“无厌。”
“既无厌……”
“无厌,亦无喜。”
寿元仙尊一滞,“敢问太子,所喜者何?”
——不喜名动四界的百花公主,那喜的又是何人?
殿中诸人,乃至阶上天君,甚至成琅,都凝了神来,是啊,便不做太子也要拒这姻缘,便这般不喜妱阳公主,那么……他喜的又是……
只要道出所喜之人来,他们自是可……
观止眸光微动,眸底潋潋似闪过什么,不过一瞬,快若无人所察,众人看在眼中的,仍是喜悲无色的太子殿下,成琅便听到他言:“无。”
无有,所喜者。
此言出,殿中又是一寂,不过这次神官们并无多少意外——他们的太子,不近女色亦非一日,若连妱阳公主都不能令其动情生爱,又遑论旁人?
世间还有如何绝色?
是以,太子无所喜者,亦不意外了。
只是,“太子无所喜,便拒姻缘,”寿元仙尊盯着他,近乎逼问,“太子若长无所喜,还当久不成婚?”
成琅心中蓦然一跳。
惊悸犹多,般般皆至,令她一波未缓一波又起,然听到这句,仍是心头蓦地跳了下,双耳亦不由去听他的答言,他,他连妱阳犹拒……
“谁说本太子,不欲成婚?”
成琅:“!”
寿元仙尊:“……”
诸神官:“……”
“太子,”天君出言,半隐怒半无奈,“姻缘大事,不可玩笑!”
“儿臣未有玩笑,”太子目光略过诸位神官,“诸位关怀儿臣姻缘大事,儿臣亦不欲使父君因此增忧,儿臣自会成婚,姻缘相成,”侧身,他向寿元仙尊微微一礼,“烦请仙尊卜下姻缘吉日,”直身,他仍无甚表情,仿佛在说旁人的什么事,“婚事自会如期成。”
及至这话落下,殿内神官,包括先前最先开言的卯昇神官,已是心绪几番大起大伏,这般波澜之下,先听太子竟以储君位辞,又以为天妃之位要遥无期,大起大落,忽听太子他不是不打算成婚,也不是拒不要姻缘,他愿意成婚,还愿依天定姻缘的时候来,这似乎……
似乎好像也未有那般糟糕?
殿内诸神官,产生了微妙的一丝,好像庆幸的感觉。
好在神官们陡然一凛,很快清醒,忙打起精神,想到那天定姻缘,紧要的不是时辰,而是人选啊!
天定的是妱阳,这换一个,换一个还叫天定么?
太子此来,此来还是胡来啊!
当下便有人要谏,“既,既太子无所喜……”
那娶了妱阳公主又如何……
只是话未闭,便见太子已躬身,一礼行下,对天君如是道,“儿臣自知此行有失,甘受神族相诘,便使退太子位,亦无一所怨。”
言出,那人口中的话便堵在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