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
她睡去时?
不及想,便又听他摇头懊悔,却是忙问:“琢玉,小成琅她可寻你了?”
成琅登时一激灵,整身都紧绷起。
“我早还说,记得与你提一句,记着跟你提一句,却不想竟忘了去,”扇柄敲着脑袋,他叠声的说,“那个石头脑袋的,去了人间一趟半点没开得窍来!我观她那思量,是还心念往下界去呢!”
“她却不想,她那般在下界能活的?就是到妖族,哪又比得三十三天?”
啧一声,他道,“我只忘了与你说这句,便是妖族那事黄了,我看她不能死心,”微顿,他抬眸,看过座上人,“她那日,见过妱阳了。”
此一出,驾中微寂。
——或,一直是寂然的。
那人不开口,只她翻来覆去胡乱思想,丹凤上来,亦是他聒噪,如今他话停,而她……
她亦是仿佛空白。
云驾里便显得安寂起来。
片刻,空白过一瞬,她才仿佛在一片空白里抓寻出些许心念,妖族……
丹凤说……妖族?
这一厢惊诧太过,以至她都略了这厮称她石头脑袋这桩,只满脑皆是妖族二字,他话中意更是让她心惊,惊他竟似知她意欲往妖族的打算,更惊……
那人,观止他竟也,竟也是知!
她一时瞳眸骤缩,直面着那花团锦簇的丹凤,一时竟不能相信。
可,可她听得分明,那人未有相驳,亦未问询,这般态度,便是半分侥幸也无,他知她意欲何如……
更记得那妖族她去往不得,正是因那两副职之神官已然定下,与旧例恰是不同,恰是留出她绝不能任的正头官来给妖族提选,此……
此一桩,她怔然呆坐,不能深想此一般到底……
丹凤还等着座上人回应。
“她对妱阳……”
见他片刻不语,他忍不住又要一句,却不及说完,座上人已抬眸看来。
“我知了。”
他看着丹凤,声音无甚波澜,眼中也无甚波动,只目光扫过处,在指中扳指上略略留了下,不过也只是少息而已,那目光扫过便逝,便丹凤亦无察觉。
他只点头,“你有数便好。”
微顿,他道:“我那时看得清楚,琢玉对妱阳,怕是妱阳要她的命她也舍得给,当年……”他目中缓缓,仿有深意,“旁的我不担心,只怕她因为旁人想,把自己折了去。”
观止目光微动,修长手指轻动,“不会。”他低低一声。
丹凤眉一挑,便露了笑,“太子都说不会,那定然是不会了,”他像是松一口气,那扇子也风骚的摇起,笑得又是荡漾,“嘛,反正我只记太子这句话了,要哪天那石头脑袋拧起来顶撞惹恼了你,望太子多一二宽容罢。”
话落,举袖一礼,眉眼尽笑。
玉色扳指摩挲而过,座上人浅浅一笑,未有言语。
扳指里,只成琅欲哭无泪——
凤啊,丹凤凤啊,多谢你这般好意哪,只是……
只是你晚了一步哇!
你老友我,已被封起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