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与他,到底是同一处来的,他知他脾性,他是个奉规矩为大,守规矩过活的人,若要让他因某些缘由给规矩退让,他会比受刑还难受……
亦是因此,他才并未解释,亦不指望他能明白,只是这样将他带走,他大抵要极愤怒了……
他能明白慎行因何这般难以接受成琅——她来历有瑕,是丹凤上神强自“塞”进来,偏还成为了侍书宫娥,如今那沸沸扬扬的关于她与殿下往昔旧事的传闻,还有那神官们提及便各自暧昧之色的“三问”一名,这在慎行看来皆是对殿下的辱没,是成琅累了殿下的声名。
可他大抵更不知,比起他的愤怒,他现在更该担心的,还是殿下啊……
殿下已令他反省一次,今日他竟直接抓起了成琅!
尝闻现下想起刑房,都觉尤为后怕,若那一刑鞭真的挞下去……
目光微远,他眼底现出忧色——殿下镇压蛮族之乱时,阿行驻守宫中,而他随殿下前行,殿下……
并非是只在三十三天“温和”的一面。
若阿行这般,只因殿下在天宫行事手段颇“温和”,便将他当成一个温和之人,那便……错了。
他如今,只庆幸他到刑房尚算及时,他阻了那一鞭,亦先看住了慎行,只望殿下能看在这般份上,再恕阿行一次……
*
成琅从书房出来,便只见一小侍从守在门口。
半人高的小侍从见了她就行礼。
“你尝闻哥哥呢?”成琅认出他是最近常跟在尝闻跟前的。
好似尝闻便是这样调教小侍从的,在这之前他也带着狸奴带了段时日,才将狸奴送到她身边做事。
果然小侍从极有规矩,答说尝闻暂不在,“姐姐若想见闻哥哥,我这便去叫。”
——还是个嘴甜的。
不过,只说不在,却不说去哪儿了,果然是尝闻教出来的啊。
成琅摇头笑笑,“那也不必,我只一问,不必劳他走这一趟。”
小侍从听了脆生生应是,又提了灯主动给她引路。
成琅亦不再多言,只与这小侍从一前一后往住处走去。
她心中远没有面上平静。
从书房出来才觉方才还像一场梦境一般——未有真切之感。她尚记得前夜的梦里,她梦到妱阳,梦到妱阳才入终南那时,一声声师姐唤得她恍惚分不清梦境现实,而今这般……
她腕子微转,指头悄悄捏了捏袖袋,这里,放着一只乾坤囊,囊中……
那素梅瓶正在其中……
他竟要她……修补好它?!
那句话说完,他又低目批阅,全然不知她已是心内郁结一团的心念全被炸了开似的,一点一点的寻不到头绪,只得抱梅瓶先出来。
离了他倒是冷静一些了,然仍是不明他此举何意。
——她当年喜玩好乐,他们都知她对这些器物很有一番手段。
若说罚,这又算什么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