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尝闻垂眸低道，“如此，尝闻告退。”

淡应一声，眼眸未睁开，只手指微抬，尝闻便悄无声息退将出去。

成琅在扇中：“……”

些些尴尬。

原来尝闻竟真不知她在此……

且……

这人亦是，手松松持着扇头，便无了动作，微闭着眸，好似只在养神。

成琅僵着身子，便是扇面中风吹了竹林的一点响动，也叫她觉得好似是催在身上似的，坐立不是，只催着她快些做点什么。

张张嘴，她想唤一句殿下，一如先前想好那般，凡事照礼数，绝不露出先前“成琅”之态，只将自己当做一寻常宫娥般，奉他殿下之尊，然……

此番情形，叫她一时进退两难，只懊悔进来前未与尝闻招呼，如今早已失了时机，再贸然开口怕是……

悄悄抬眸，她仰头想去看他神情——倘他在闭眸思索着什么，又怎好搅扰。只从她视线，却不好看到他神情，只看到虚虚一个下颌影子，落在影下一点，拂过颈间凸起，将颈子分成两段，另一段隐入衣襟。

微滞，匆匆避开视线，她几乎克制不住在脑海中填补出他全部的模样，眉眼鼻唇，形貌神情……

这描画太过清晰，以致叫她一时几分慌神，退半步，踏一地竹叶，簌簌声响，她立时止了住。

“司刑将至，”泠清声音传来，成琅听到他道，“还不开口么。”

“殿……”她眸子微缩，他……竟一直知晓她在扇中吗？

一时觉这才理当，他何般修为，扇中有人怎会察觉不到，只是……既知晓，又为何……

为何此时才……

诸般心思一并而过，她一时理不清到底是何心神，只忙肃立了身形，先做出恭谨的模样，未多犹豫，便双膝一弯要大礼行下去，然这动作才刚刚起，扇面便晃动气，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天旋地转，她“嘶”一声，再回过神来，已是从那扇面中出了来！

正在他的椅榻边，她稍一动作便可触到他的衣袍，她身形不稳，半跌半坐，抬眸有些呆怔的看着他。

“不必跪。”

微垂眸，他薄薄一层目光笼在她身上，“次次见，次次跪，但凡跪，必要认错，”他眸中清冷，话中似有淡淡戏谑，然细究去，却是更深的清冷，他便用这般眼神笼着她，不徐不疾，“今日，可又有何错处要认么？”

她一僵。

“殿、成琅给殿下行礼……”

到底找回声音，却因他的话，跪也不是，起也不好，只身子一弯行出个怪模怪样的礼，立在一旁垂手低眸，“殿下英明，成琅确有错处要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