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打发了走,她却始终安心不下。
思绪隐隐,她往书房去。
那人未在。
这二日,他似越发忙碌。
他其实一直是忙碌的。这忙碌在于,他要处理的事务极多。然他又是波澜不惊的,仿佛什么事务在他这里,都可以迎刃而解化险为夷。
这是件奇异的事。
成琅还记得在终南山时,他们六人里,她与丹凤最为疏懒,玩乐是一把好手,修行却是刻苦不了几分,妱阳年岁小些,佩娘与他们不为同门,余下的兄长和观止,二人皆是勤勉,然这勤勉又有所不同——
兄长生就一副认真性子,修炼外的旁事亦是认真稳重,兄长的勤勉,是叫他们一看到勤勉便能想起他的那种。
观止却不同。
他是同修,亦是太子,修行的除却道祖座下,更还自有一套,除却修行另有许些四界事务,天君那时起,便会叫他处理一些,更不消说他还擅棋,通道,常读书——
成琅现下想来,她都不知他那时怎那么些时间,常常她盘在那竹林时,能看他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的看书。却也未见他耽搁旁的事……
这般看来,这便是“命定天君”与常人的不同处,分明事务杂多,却还给人游刃有余之感。
那人……
总归是厉害的。
心神隐隐,心中到底起了情绪,又想到枕雪阁之见,那日枕雪阁之后,她便再未见过他……
狸奴尽职尽责,每日按时与她禀,殿下几时归啦,殿下几时出啦,几时又去书房啦——对上值这件事,他比成琅还上心,每每观止去过书房,便忧心忡忡,生怕殿下一个兴起再突然提了旁人。
尝闻终于叫她上值后,狸奴比她还高兴。
不禁笑了下。
狸奴大抵不知,她今日上值,不过是在书房站些时辰,再做些打扫,其实做的与洒扫宫娥无异。
那人现下不在,其实,亦不算坏……
书房门扉,两条游龙徐徐而过,龙身隐隐,蜿蜒横着。她如先前一般,向它们悄悄打了下招呼。
二龙待她,时常是矜持高冷状,除了在她头一次入书房时些许反应,后头见了她也无甚反应,今日她打了招呼,亦并不指望它们会理她,却不想,在她立在门前,驻足待门开时,二龙却不知为何,徐徐游动的身子渐渐停下。
龙首停在她正面前,二龙四目,硕大龙目,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愣住,隐约惊讶。
这,是几日未见,不认得她了?
轻声问出,倒也不乱动,任它们盯。
二龙不会答她,这样盯了会,才缓缓给她开了门,她进去,再回头,便见二龙也跟着转了进,四只龙目还是盯着她……
不甚爽快的样子。
这……
她一脸疑惑。
今日疑惑颇多,从慎行到游龙个个都反常,她琢磨着,倒冲淡了原先怅意,在书房洒扫过,又着意细细拭了那素梅瓶,她忙忙碌碌,力弱身废,做活儿亦是慢的,好在一刻不停,倒分不出心思去思这房中主人之事——也算福祸相依。
心中记挂乾坤囊中的书卷,洒扫完后,她在梅瓶旁呆立了一会,还是默默取出了书卷。
侍书宫娥……在书房看书,并不……过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