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声,仿佛让言律的心重新律动了起来。大莽夫,是属于含怡的专属成为,言律又回想起在含笑灵堂上含怡打他一闷棍那滑稽的一幕。一闷棍,便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扯下轿帘,看到了思忆成狂的女子。苏柔宛满眼泪花,凝视着他:“大莽夫,你还娶我吗?”
礼仪完毕,他和苏柔宛害羞地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他们此时此刻像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样,都不好意思率先开口。
“是我太傻了,皇后和北凉大王送贺礼的时候,我就该想到是你。”他抓住了柔宛的手,“含怡,对不起,我母后对你做的......”
苏柔宛另一只手捂住了他呼之欲出的嘴:“算了,都过去了。你就当含怡已经死了,我现在只是苏柔宛。言律,你知道吗?苏爷爷待我好得很,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拿他当做亲爷爷来看待。这几个月我在莱阳,远离帝都那些争斗,过得自在极了。我这一切都是小姐的恩典,可是命运弄人,小姐却被困在权力斗争的中心。”
言律让柔宛靠在自己怀中:“没关系,皇后一向机敏过人,又深得陛下独宠,肯定也会幸福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这般模样,清润在凤仪宫中仰望着那一轮明月,想起此时此刻言律正在洞房花烛,她也跟着笑逐颜开。
她兴奋地坐在榕树下喝着女儿红就,言禛悄悄而来,从后面抱着她:“润儿对月独酌,可乏味?不如与夫君共饮可好?”
清润似有醉意,便含了一口酒朝言禛吻了过去。言禛哪里经受得起她这般挑逗,便一把勾起她纤细的腰身抱着她进入了寝殿。
凌婷筠想都没想就疾步跟了上去,被谨慎拉住:“凌婷筠,休得打扰陛下和娘娘的美事儿!”
凌婷筠看着谨慎轻浮的神色,一下就被激怒了,反手就是一掌朝他攻去。谨慎向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重心不稳,实实地落在了谨慎的怀中。
谨慎一手搂着她,一手比着两根手指:“你不是想学点穴吗?等我们成了亲,我天天让你点个够!”
“登徒子!”凌婷筠瞪着他,却羞红了脸,腼腆道,“谁......谁要嫁给你......我......”
他放开了凌婷筠,深情地握着她的手:“筠儿,等北凉和亲之事了结,我就求陛下给我们伺候!”
“可我还要保护小姐呢!”她很想答应谨慎,但她也没忘了对她恩深似海的令狐仲易说的话,“我答应了二少爷要生死无悔护小姐一辈子,如今,我怎能背信弃义?”
“筠儿!人得为自己而活啊!”他循循善诱道,“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自我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我活了三十多年,皆为陛下,可余生我想为我自己而活。”
“你让我想想!”凌婷筠失魂落魄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自言禛登基之后,言媪就被接回了宫,安置在南苑。她不改初衷,日日一身素衣跪在佛像前念经。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这个年岁换做旁人早已儿孙绕膝,可她呢,为了少年时求之不得的那份感情,那个杳无音信的少年郎苦苦守到现在,真的值得吗?
她的修长的手指加快转动佛珠的速度,难道她草草嫁人,万一郑不疑哪天回来,她岂非要后悔一生。
她放下佛珠,走到案前,提笔写道:思帝乡,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自从知道了北凉大王要来求娶大岳陛下嫡亲的公主,易嫔便焦虑了起来。言榕虽然是皇后的嫡女,但是年纪尚小,言过也是个孩子,只要她的桦儿适龄。
易嫔不求言禛的心,也不求高位荣耀,只求女儿可以留在大岳留在她身边。金贵妃,言玉,永妃,不都是和亲公主吗?下场一个比一个惨,她实在不想桦儿步她们的后尘。
不经意间,她想起了言媪,言媪的年纪也不算大,为何不劝她和亲解桦儿的危局。
言媪正在屋子里做女红,思落来报,易嫔娘娘求见。言媪只得勉为其难地让她进来。易嫔一进来便亲切地牵起言媪的手:“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你说说你,天下好男儿多得是,你何苦要等那个护卫呢?”
言媪的表情冷若冰霜,她抽回了手:“这是我的事,就不劳易嫔娘娘操心了!”
易嫔环顾四周,嫌弃地踢了踢残破的案脚:“妹妹不是跟皇后娘娘情同姐妹吗?怎的她把你安置在如此简陋的南苑。”
“这与皇后无关!”她道,“我奉先帝之命带发修行,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了。”
“妹妹,糊涂啊!”她遗憾道,“你和皇后一样的年岁,如今人家母仪天下荣光万丈,可妹妹呢?哎,妹妹的才貌性情那点比皇后差?”
“人各有命!”言媪坐下,亲自给易嫔到了一盏清茶,“娘娘,您今日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请您直言不讳!”
“妹妹可知道北凉大王迎娶陛下嫡亲公主之事?”她试探道。
“不曾听闻。”
“本宫觉得妹妹的机遇来了!”她凑到言媪身边,面露微笑,“倘若妹妹去北凉和亲,嫁过去便是北凉王后,前途不可限量......”
“那娘娘,怎不让言桦公主去呢?”思落不屑道,“言桦公主当了北凉王后,也能给娘娘增添几分荣光。”
易嫔一听,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怒视着思落:“本宫一番好意,怎的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她又转向言媪,强撑着笑意,“妹妹母妃来自北凉,想来北凉定会高看妹妹一眼。桦儿年幼,不知轻重,也没有那个福气。”
言媪站起身向易嫔施了一个礼:“娘娘,一切都由陛下做主。”
待易嫔走后,思落急道:“公主,您真的要去和亲吗?”
言媪却不紧不慢,走向寝殿,打开了一个硕大的木箱,里面都是她为郑不疑画的画像。她把所有的画像都叠在了一起,并拿来一个火盆。
“公主,你要做什么?”思落见她点起了火,阻拦道,“这些都是你的心血啊!”
她愤然把画像扔到火盆里,顿时火盆熊熊燃烧,火焰高达她们的腰间。母妃抑郁而终一直是言媪最大的遗恨,她想回到母妃的故乡,替母妃照顾已经年迈的外祖父。
三日后,陛下的圣旨就到了,封言媪为长公主,嫁与北凉大王为王后。
待宣旨官走了之后,思落挽着言媪,红了眼眶:“没想到陛下这般无情,竟然送公主去和亲。”
“是谁说朕无情?”言禛闻声而入,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
思落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言媪跪下道:“皇兄,思落是无心的,请皇兄宽恕。”
言禛坐到案前,笑道:“这事儿怪润儿,如此大事怎能瞒你到现在呢?”
言媪懵懵懂懂坐在言禛旁边,拱手道:“臣妹愚钝,还请皇兄示下!”
“新即位的北凉大王,是朕和令狐将军一起把他推上王位的!”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他叫仲孙不疑,也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郑不疑!”
言禛原先以为言媪会高兴地发疯,可没想到言媪却抱着他大哭起来。这个时候清润悄无声息地走来,拍了拍言媪的肩膀,在她耳畔道:“不疑托我问你,你还愿意跟他在一起吗?以前他不懂得珍惜你,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给他珍惜你的机会。”
“我当然愿意!”她脱口而出,从言禛的怀中起身。同时拉起言禛和清润的手,交叠在身前。“皇兄,皇嫂,真的是言媪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