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为自己而来。
夏檀儿缓缓吸了口长气,隔着屏风看向房间的另一侧,容兮支着一条腿,手臂枕在后脑勺,看起来也还没有睡下。
大概他也在想着该如何脱身,只是萧齐然的敏锐让他们根本无法出手,他的眼睛、耳朵四处都是,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会知道,并能轻易从中抽丝剥茧找出背后的秘密。
容兮本不必沾染这些事情的,夏檀儿又一次想到这件事,眉间抑郁,目光阴沉,手指紧紧捏着枕头一角,烦闷不堪。
窗外,月色皎洁,春风逐露。
曦光逸散金黄,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坠落的刹那绽放出瑰丽色彩,府衙的师爷一大清早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内院,头上流着冷汗,短短两日,不知又折了多少岁进去。
韩古倒是精神抖擞,还能抽出世间在院子里练拳,招式简单,威力巨大,对招的暗卫一个不慎就被打退了四五步。
师爷惊呼着跑了进来,“将军!大事不好!”
韩古眉头一皱,一大早就给他来了个“大事不好”,真是晦气。他没好气地瞪了师爷一眼,接过暗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沉声道:“什么事?”
“是外面,城外!”师爷有些着急,“城外死人了!”
韩古动作一顿,将毛巾丢开,“怎么又死人了?死的是谁?”
师爷讪讪,隔着两步距离对韩古道:“就是从城里溜出去的两个山贼,今日早上有农户报案,说是在北边山坡上发现两句挂着的死尸,面目狰狞,像是被人一刀割断了喉咙!”
山贼死了。
死得极为适时。
萧齐然一直怀疑将天牢里的山贼毒死的人就是容兮,故每时每刻都派人盯着他,确信他没有和外界联络过,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那逃出去的,寥寥无几的生还者,竟然还是死了。
这不是巧巧证明了容兮一行人清白?
所以他们虽然死了,但萧齐然却反而更加怀疑容兮,乃至于对那蹒跚走路、老态龙钟的“乳娘”都止不住增添了几分戒备。
这种送上门的铁证,仔细想来,若是灭口的命令是容兮早就传出的,那么所谓“铁证”便也不再具有其本该有的价值,甚至显得有些刻意。
越是自然而然,越显得欲盖弥彰。
夏檀儿弓着身体站在门外,小乔端着个小碗给她喂饭,两人面带笑意,就像在盛夏午后缱绻消暑一般,然而那目光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半丝不敢多动。
唯有余光,紧张而慎重地轻瞥着正堂之内又在下棋的两人。
小乔脸色不大好,目下天尚未大亮,灰蒙蒙的雾气笼罩四野,清晨水濛濛的露珠还悬挂在嫩绿青叶之上,摇摇欲坠。
而萧齐然竟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把他们叫了过来,美其名曰:早些准备,早些动身。
他们就要离开邕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