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里头的这樁事沈馥并不晓得,她也完全不知道,沈郁要比她预料中聪明的多,但是在西厢,又有别的风波发生。
这些日子来,沈馥不停的让软玉几个人私下散播流言,令携宁晓得当初沈馥知道点绛死亡真相,同齐姨娘有关,她本也没这样急着让齐姨娘过来说个清楚,却夜夜梦见点绛带血索命,她又是个在做小月子的妇人,心思本来就重,这样折腾过,哪里还能忍得住性子,齐姨娘才刚进西厢,迎面就被热茶砸在裙边打湿裙摆:“当初点绛去世,你收着她的簪子,怎么不给我!”
齐姨娘抬头去看的时候,正见携宁满脸怒容,西厢的血腥气是减轻不少,这屋子里的却仍旧重的厉害,她低头稍稍有些嘲讽的微笑,那双锦鲤戏莲的绣鞋跨过碎片,齐姨娘跪在携宁跟前,尽显温驯开口:“婢妾当时性命危急,正院夫人时刻想着要婢妾的命,一时慌神,才做出那种举动,意图讨好大姑娘,还请息怒,如今正是保养身子的时候,您可要好好修养,日后再生个哥儿才好。”
携宁目光里的狠毒几乎要溢出来,她恨不得生啖其肉,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把柄已经落在沈馥手里,她这边的崇明又被周氏想方设法的调开,再想去偷回簪子,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她还有事必须要确认,那就是眼前这个奴婢出身的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点绛那件事情的真相:“你当初看见那枚簪子,当真心里没想别的事情?”
她语气尽可能放的平缓,却仍旧让齐姨娘听出里头浓重到极点的杀意,再想到自己根本没来得及细看那枚簪子,直接让自己原先那个割头姊妹送去藏珠院,就有些叫苦不迭,她连簪子都没仔细看过,如何能想什么事情,不过是随便抓住的示好机会而已。
但是她知道,倘若这个时候对着携宁这样说,多半会被误会成有意隐瞒,因而她只能苦着脸,开口回话:“婢妾实在是没敢多想,那枚簪子到婢妾手里的时候干干净净,连点尘土都没看见,瞅着倒像是谁特地洗干净,眼巴巴送婢妾这里来的,还请夫人明察。”
携宁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妾,根本说不到夫人两字,齐姨娘这样捧高,谎话又说的实在是诚恳,携宁不由得稍稍放松心神,冷哼出声,却也没过多为难:“你先回去吧,倘若被我知道你撒谎,老祖宗跟我,都不会饶过你,你要自己心里有数,记清楚没有?”
她这句话让本来浑身冷汗的齐姨娘如蒙大赦,连忙头如捣蒜般叩首,这才畏首畏尾的走出西厢,出门的瞬间,她只觉狠狠松气,像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然而还没走多远,却又正好撞见来给携宁送补品的小丫鬟,她平日里惯会放低身段收买人心,看那丫头面生,又瘦小可怜,免不得开口:“你去的时候小心伺候,不要惹主子生气,辛苦你了。”
仅仅是稀松平常的嘱咐,她也晓得如今携宁身子要紧,遇见这种给携宁的吃食,她是不肯上手做什么的,然而今日来见携宁,她却没带丫鬟,只因为她弄死红蕊后,正院里重新给她分派的人,就是周芸眼线,她哪里敢带,因而说完这句话,也就神色匆匆的赶回正院去,却完全没看见在她身后的小丫鬟脸上,布满诡异微笑。
“齐姨娘今天又跑去西厢?连个丫鬟也没带?”
当天夜里,沈馥沐浴梳洗过,就窝在榻上舒舒服服看着松亭芳主整理出来的文书,实在是她在宫里待过,发觉这种事用文书看起来总是方便的多,当她晓得齐姨娘孤身一人去西厢时,有些兴趣盎然,至于原因,她自己也清楚,自然是红蕊死后,齐姨娘没可靠的人,就只能出此下策,但是不足为惧。
她想到这里,随手把文书递给软玉焚烧,几不可见的轻咳,脸色稍稍泛红,竟折腾的面红耳热,心如擂鼓,从上回端午节重病后,她就有这个病根,稍稍劳累些就折腾的不行,前些时候,蔺赦得知此事,还特地带来太医探脉,说到底是伤着元气,有些气血双亏,软玉听她嗽声,连忙斟来温水,又伺候着沈馥吃药,眼见她呼吸平稳,才嗔怪道:“姑娘怎么还是这般胡闹,半点不看重自己身子,那些个琐事大可吩咐下人去做,何苦自己来呢?”
“这府中下人,除却咱们藏珠院里这几个,有谁不是正院夫人的人手?倘若出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等日后就轻快些,你不用担心。”
沈馥正嗔笑着同软玉辩解,外头却突然传来慌张动静,听清是由,她不由得抚掌而笑:“好个能耐的,这样快就对携宁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