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梳笑了笑:“后来啊,大小姐让奴婢去查那人说被偷了钱袋是否属实,若不是就叫人偷偷教训他一顿,奴婢去查后,那书生所说属实,不光如此,书生还有个年迈不良于行的老母,此番进京赶考,那书生是一路背着他老母走到京城来的,他老母进京后得了风寒,书生的钱袋子是抓药时被人偷的,大小姐施的那一碗粥也被书生端回了破庙里,喂了他老母亲吃。”
“大小姐听说那书生这般有孝心遭遇又可怜,就叫奴婢安排他们去城郊的庄子上住下,资助那书生科举,那处庄子的庄头连年说田庄
靠天吃饭,每年都要伯府减免租子,后来书生悄悄告知奴婢庄子上的庄头做假账,昧下了庄子上的产出,大小姐去了庄子上查账,照书生教的法子一试,庄头果然露馅,伯府减的三成租子,都被庄头捞进了自个儿口袋,佃户们苦不堪言,庄头被大小姐发落后,一时找不到可用的人,那书生便毛遂自荐帮小姐管着庄子,那书生是个有真本事的,后来还给小姐出了许多主意,使咱们伯府的铺面生意好转,那些亏钱的铺面也扭转乾坤,一来二去,小姐跟那书生就生了情愫。”
薛轻裳好奇道:“那书生是谁?为何后来阿姐嫁的人是圣上?”
玉梳脸上表情变得十分伤怀:“那书生当年承诺小姐,他若金榜题名,就去伯府提亲,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的迎娶小姐过门。”
“难道他没中榜?”薛蓉蹙眉道。
玉梳摇了摇头,“不光中了,还是状元及第,只是当时二皇子想要分府出宫,不知怎么看上了大小姐,在书生高中前去了伯府提亲,老伯爷是个什么性子您也知晓,饶是二皇子再不受宠,也是皇子,老伯爷一口就应下了婚事。”
薛轻裳咬了咬唇,面露不忍,她已经猜出了那书生是谁,阿姐年轻时候的眼光的确好,那人待阿姐十年如一日,这些年连她也一并照拂着。
“阿姐便是这样嫁给了皇上?”
玉梳笑容里藏着难过:“大小姐年轻时
候性子也倔的很,怎么肯就这么嫁了,甚至想过亲自去找二皇子毁亲,可伯爷不肯,将大小姐关了起来,不论小姐如何哭求,如何闹,都要小姐嫁给二皇子做侧妃。”
玉梳没曾说,伯爷知道小姐私下跟穷书生定了情,当即就要收回小姐的掌家之权,还要抬当年的云姨娘当正室,薛轻裳对申添虽动了情,但大户人家没母亲照拂的姑娘,最是会权衡利弊。
薛蓉那时的年龄已不算小,总不能为了照顾幼妹在伯府待一辈子不嫁人,薛蓉与明正帝的邂逅说是巧合,实则也是有心为之,毕竟谁也不能未卜先知,若申添落了榜,薛蓉难道还要再等他三年不成?
便是申添中榜,从微末小官做起,漫漫官途,等他能够震慑伯府,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薛蓉也不可能带着幼妹出嫁。
薛蓉知晓孤女没有母亲庇佑的苦,哪里舍得幼妹在府中受磋磨,饶是再不舍,于薛蓉这般早慧的女子而言,儿女情长远远比不上实实在在的好处,她活的清醒。
在这个男子为尊的时代,后宅女子的命运犹如浮萍,皆在府中当家男人的一念之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想要拥有话语权,在娘家有一席之地,只能高嫁。
薛蓉表面不愿嫁给二皇子,逼得老伯爷不得不答应她日后不娶继室,不扶正妾室,更不得在薛轻裳出嫁前立世子。
玉梳半真半假的话,令薛轻裳信以为
真,一时她不再沉浸于自己的悲伤之中,反倒是为阿姐的委曲求全感到心疼,若当年阿姐真的嫁给了申首辅,一定非常幸福,怎会在这后宫里如履薄冰,整日活在算计里?
她比之阿姐,已是何其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