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梅被杜天翼水里捞来扔去了好几次,反倒是心气涌上,不肯说话。
杜天翼看她小脸惨白,也不敢逗弄太久,只能抱着她回了岸边。
顺哥儿已经取回礼换洗的衣物,擦拭的毛巾,连梳发用的篦子都拿了齐全。
碧兰吐了吐舌头,幸好胡妈妈细心,拿来的物件够齐,不然四奶奶可怎么回去?
赵宝梅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就不想动。
什么好吃的鱼,什么炖豆腐的大泥鳅,她早都忘了脑后,只狠狠的瞪着杜天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奴婢先帮四奶奶换上。”
碧兰轻声请示,因为杜天翼把赵宝梅给彻底的挡上了。
“不用你们了,先去一边等。”杜天翼把擦拭的毛巾拿过来,“有我就行。”
碧兰险些咬了舌头,可四爷已经发了话,她便溜溜的离开,四处找不到顺哥儿,才发现这个小子早已经躲了远远。
杜天翼为她擦着头发,口中道:“认个错,能吃多大亏?”
赵宝梅不理他。
杜天翼苦笑。
之前是自己不想说话,这回换成是她了。
“你不想我有多伤心,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赵宝梅,咱们俩到底谁错了?”
杜天翼说着,伸手把她湿掉的衣物解开,赵宝梅一个激灵坐起来,拿过毛巾和干净的衣物,自己换上,不用杜天翼动手。
更换完毕,她便又往碧兰已铺好的毯子上一躺。
她太累了,她只想睡。
“你坐起来,不许睡。”
杜天翼一只手便把她拽了起来,小脸扶正,正对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问的是柳姨娘的事,赵宝梅心知肚明。
紧抿了几下嘴唇,赵宝梅推开他的手,直盯盯的看着他,“我不想让你再为这件事费心,就这么简单。”
“我承认我错了,那又怎样?偏要我说出这几个字你才肯罢休吗?”
赵宝梅委屈的劲头涌起,眼圈也发红,“被你耍弄一通不行,还偏逼着我说这句话,我就是错了,错了又怎样?有本事你再也别理我,有本事你走啊?”
“你是我的男人,本来就该宠着我,可你也隐瞒我,没有告诉我,你若告诉我了,我怎么会操心费神?”
赵宝梅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我亲爹亲娘到底是谁?你早知道我的事,却不肯与我说,我不怪你,你知道柳姨娘的事,你也不告诉我,我还没怪你,怎么只因为我办错一件事,你却要发这么大的火?”
“对,到底是谁错了?”赵宝梅看着他,“你才是错了的!”
“我错了。”
杜天翼看她歇斯底里的小模样,只能开始哄,更后悔刚刚心气太盛,不该在水里逗她,“可我是你的男人,你说一句错了,就那么困难吗?”
“抛开之前所有的事,你看个筐篓便执意的到湖中央去捡,你敢说不是故意鲁莽?错了没有?”
赵宝梅顶撞的话到嘴边,又心虚的咽了回去。
因为她的确是故意的……她只想找寻个发泄的由头,“但我不是故意让你来救我的!”
杜天翼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尖,“我若不在,你敢下水?”
“不敢。”
赵宝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出实话,“的确不敢。”
“臭丫头!”杜天翼把她抱了怀里,狠咬了她的小嘴一口,她被拥入怀中,又贴上他坚实的肩膀,只觉得心里豁然踏实。
他昨晚愤然离去时的样子,的确是吓到她了。
她不知何时,已害怕他的离开,也许只是刚刚感觉到,可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好。
寻了个更好的姿势躺在他怀里,杜天翼闷了一日一夜,却最终被她胡闹了一通,把坏心绪给搅和散了,这种感觉颇有些哭笑不得。
怀中的人儿呼吸沉起,杜天翼低头一看,她睡着了。
那一张嗜睡的小脸嫩白透红,格外惹人怜悯。
杜天翼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刚刚发泄一通也对,自己没有告诉她所知道的一切,又如何去要求她信任自己?
虽是想减轻她心中的压力和负担,只想看着她笑,她快乐,但单纯的隐瞒,或许不是好办法。
他这次已经体会到了。
那该怎么做呢?
杜天翼不懂,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很深奥,或许需要再去摸索和探知。
旁边的草丛沙沙作响,杜天翼的眉头紧蹙起来。
顺哥儿从远处跑过来,蹑手蹑脚的传话道:“赵家的大爷来领人了,给么?”
杜天翼点点头,“都交由他处理,再告诉他,不许牵扯到四奶奶。”
“他想要见您。”顺哥儿琢磨了下,“而且您若不露面,奴才觉得单是一句话,他或许不会在意。”
顺哥儿悄悄的看着杜天翼怀中的四奶奶,意指刚刚四爷提到的要求。
杜天翼顿了下,抱着赵宝梅起了身,“我走,你留下。”
“啊?”顺哥儿喊了一句,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急迫道:“奴才在这里干什么?”
“抓泥鳅。”
杜天翼的声音很轻,“你们四奶奶不是想吃泥鳅炖豆腐么?抓的不够数,就别回去了!”
顺哥儿只觉头皮发麻,一张脸苦成呆瓜,“四爷,这事儿也不是奴才能说的算的,这个实在……”
“谁让你非出幺蛾子弄什么筐篓捞鱼的?”
杜天翼的判定,让顺哥儿彻底泄了气,没有了反驳的力量。
他好端端的,偏弄什么筐篓干嘛?
可编筐篓的是碧兰啊?为什么单把他一个人留下?
碧兰早已开始收拾物件,只拿了简单重要的物品,其余的都等顺哥儿回去时,再一并带走。
四爷抱着四奶奶,她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拿这么多东西。
顺哥儿看着碧兰,哑声口型“没良心”,碧兰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不再看他,跟着杜天翼一通小跑。
回了庄子上,杜天翼看到了赵晓林正带着人在此等候。
他要过来说话,杜天翼则摇摇头,先把赵宝梅送回了后间的院子,然后才出来与他叙话。
杜天翼看着赵晓林静了半晌,才开口道:
“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牵扯到她,除此之外,你随意对外宣什么说法,但必须不能牵扯到她。”
简短的一句话中两次提到不许牵扯赵宝梅,赵晓林皱了眉,“可她好歹是赵家的二姑奶奶,这庄子也是她的。”
杜天翼看着赵晓林,摇摇手指,“她现在是杜家的人。”
“可她还姓赵!”赵晓林不忿,因为他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她姓什么都无所谓,因为她已经是我杜天翼的女人,赵晓林,有些事还是不要说破为好。”
杜天翼的目光果断,“不说破,对所有人都好。”
杜天翼的话,让赵晓林心底一震!
他不是赵水天那般的憨厚老实人,听杜天翼的口气,再联想他的话和发生的事,赵晓林心底已经隐约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只是赵吉祥从未对他说,却只告诉他前赴京都之前,不能对柳姨娘留活口。
赵晓林没有问为什么,却也不愿染这个麻烦,只让张婆子在她的药里加点儿东西,慢慢的病死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