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梅包扎好手上的伤口便睡着了。
这一晚,她都没有醒;
这一晚,杜天翼也没有回来。
翌日清晨的天气格外的好,湛蓝的天空中坠着几朵棉絮般的白云。
睁开双眼,赵宝梅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直直的望向窗外,她心中在掐算着时辰,要去为婆婆请安。
白嫩的手心虽然还有一片红,却已没有昨日那么疼。
伤药的确是最好的药,可心中的痛,却要牢牢的记在心中。
喊了一声碧兰,赵宝梅让她们准备洗漱的水。
装扮整齐,她便早早的出了门。
今天,她一定不会让婆婆挑出半点儿的错,挨打的疼她分毫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婆婆那不屑的眼神,那才是对她才是最大的侮辱。
杜夫人见到赵宝梅来了这么早,并没有把她撵走。
伺候着婆婆用了早饭,赵宝梅便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行了,回吧,手上还有伤呢,起码要养三天才能好转,等都好了再来伺候。”
杜夫人端茶,让她走,赵宝梅没有立即离开,“媳妇儿不怕累,母亲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吩咐什么?看到你的伤手端碗递物件,我能有什么食欲?只要你把院子规规矩矩的经管好,我就知足了,后日再来吧,明儿不想见你。”
杜夫人的话格外刻薄,赵宝梅却没有在意,只行了礼,便转身回了。
离开婆婆的“福雅苑”,她便吩咐桃子,“去吩咐人把香兰找来,我下午就要见她。”
“这么急?”桃子有些迟疑,昨天她听了柔儿的话,本想马上就告诉给四奶奶,只是她与碧兰商量,碧兰却不让她马上就说。
四奶奶刚刚挨了打,再把这样的消息说出去,岂不是伤口上撒盐?
何况,如今已经有英子在不断的闹腾,再与燕子也结了怨,四奶奶的心都要操碎了。
听了碧兰的劝,桃子便把话压制心底。
可见到四奶奶的脸上没有了笑容,她憋着的话便忍不住总要脱口而出。
男人都要被丫鬟抢了,还找香兰来干嘛?
“急,我必须下午要见到她。”赵宝梅的语气格外坚定。
桃子咬了咬嘴唇,“您倒不如先管好院子里的那两个有贼心的……”
“贼心能得逞的前提是你们那位四爷先有心,否则想偷也偷不走。”
赵宝梅拍拍桃子,“去吧,别再耽搁了,我这就回去等了。”
赵宝梅说完,便继续朝着院子走。
桃子看到碧兰递来的眼色,只能猛一跺脚,朝着外面便跑。
赵宝梅看出桃子的欲言又止,看着碧兰道:“有什么事还藏着的?说吧。”
“不过是昨儿英子在院子里与燕子吵了几句嘴,被柔儿听见的,可那也是您嫁来之前的事,觉得您这些日子忙,想过两天再告诉给您……”
碧兰犹犹豫豫,说的很含蓄委婉。
“那是夫人送来的,我还能心中没数么?”赵宝梅露出冷笑,“是哪个先跟了四爷?”
碧兰惊愕原地,没想到会被四奶奶猜了出来,“是,是燕子。”
“我知道了。”
赵宝梅的脚步微顿,“我早该想到的。”
碧兰觉得四奶奶心情很低落,连忙凑过去安抚着,“奴婢觉得四爷对您还是很有心的,昨天若不是英子拦着,奴婢也进去喊您起来了,反倒是四爷特意吩咐,让您好好歇。”
“这道理我怎能不明白。”
赵宝梅长舒口气,“知道你心里惦记着,我不会想不开的,日子是我的,我怎能不好好过?回吧,我要与香兰好好的谈一谈,开一个酒铺子,那才是我们的长远打算。”
碧兰听四奶奶这么说,倒是彻底的放下了心。
四奶奶是最有主意,最坚强的,她又有什么担心的?
赵宝梅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色,心底却有些伤感。
尽管知道这门婚姻是交易,更是在心底不停的催眠自己,可真知道他与其他的女人有着……的关系,心里仍旧不是滋味儿。
可再不痛快,又有什么用?
她还是要做她自己,她应该不断的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价值,才能够保证自己的正妻之位,否则她的下场会越来越惨。
脱离了赵家的苦窑,她绝不会把自己再送上绝路。
用过了午饭,赵宝梅便一心等着香兰的到来。
香兰得了赵宝梅传见,便立即与她的男人换好整洁的新衣,匆匆的赶到杜家。
只是因为路程不近,赶到时,太阳都已微微西落。
“奴婢给四奶奶请安了!四奶奶,您,您好吗?”
香兰说到最后两句,声音已经发颤,她跪在地上,抬头望着赵宝梅,眼中蕴含着未掉落的泪。
赵宝梅看到她,心里突然发酸,“起来吧,快起来,坐了一边儿说话。”
“这是奴婢男人……”香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一旁的中年男子,“今儿特意来给四奶奶请安的。”
“奴才江小鱼,见过四奶奶。”
赵宝梅仔细的打量片刻,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只要对待香兰好,我便什么都不计较。”
“奴才能得四奶奶赏了媳妇儿是恩德,绝不会做丧良心的事。”
“好,我信了你的话。”
赵宝梅看着香兰羞涩含笑的模样,显然也是过的不错。
“眉眉,先去带江小鱼下去吃茶,我再留香兰一会儿。”
“谢四奶奶。”
江小鱼随着眉眉离去,赵宝梅起身便拽起香兰的手进了內间。
碧兰为两个人关上了门,赵宝梅与香兰对视了许久,终究还是香兰率先开了口,“听得四奶奶嫁的不是那个人,奴婢心里欢喜极了,太好,太好了!”
“日子好不好,哪是那么容易评判的,宅门高,摔出的伤也就更重了。”
赵宝梅的话,让香兰点了头,“有什么是奴婢能做的?您尽管吩咐。”
香兰的干脆,让赵宝梅心底的那一丝阴郁豁然散开,心里特别的通透。
起身到自己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份身契,“这一份东西,我已经要了回来,往后,你就是自由的了。”
说完,赵宝梅拿在手中,将身契彻底的撕碎,“你不再是什么奴婢,你是完完全全自由的人了!”
香兰的眼泪儿刷的一下子掉下来,随即扑在赵宝梅的怀里嚎啕大哭。
“奴婢,奴婢在您的面前,永远都是奴婢,奴婢的命,就是您的!”
香兰扑在赵宝梅怀里,诉了半晌的主仆忠情,赵宝梅并没有打断她。
这倒不是赵宝梅多么喜好有人向自己投诚献忠心,而是让她彻彻底底的哭个痛快。
这些年,香兰吃了太多的苦,忍了太多在罪,她需要彻底的发泄出来。